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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 第20节

    陈恩垂首,“谢娘娘忠告。”

    ……

    车夫从胜香楼里出来,便发?现自家姑娘没?了人影,他刚想要去找,谁知她自己走回来了。

    “闲来无?事,便出去走走,”郢骊仍旧带着兜帽,将他手里的食盒接了过来,“回去吧。”

    马车到了郢家,一下车便有人迎了上?来,“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郢骊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道,“她每日回来,都?是母亲来接吗?”

    宋氏一怔,便见着眼前的人摘了兜帽,露出本来面目,她嘴角带了一丝浅淡笑意,冷冰冰的,“是郢家的下人不够,要母亲自己来凑数吗?”

    宋氏彻底愣住了,“怎么,怎么会是你……”

    皇后回来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郢家几个人的耳朵里,但郢骊关着房门,只?有宋氏一个人在里面,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其?实郢骊原本连宋氏也不想见的。

    “你这样私自出宫,陛下恐会责罚你。”宋氏坐在桌前,不敢靠她太近。

    “母亲想赶我走啊。”郢骊本是随口一问,谁知宋氏红了眼睛。

    “我不是想要赶你走,但私自出宫是大?事,万一陛下他…”

    “郢家男儿的仕途从来不是我能决定的,”郢骊打断她,“太场面的话母亲不用说了,从将郢玥送进宫的那?一刻起,母亲便已经选好?了站在哪边。”

    宋氏愣了下,“我怎么会……”

    “听闻最近父亲步步高升,叔叔却?一路遭贬,”郢骊端了杯茶,指尖轻捻,“母亲,你们不要当皇帝是傻子,他能留我也能杀我,我没?那?么重要,叫父亲收敛些吧,什?么样的才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贪得太多会摔的。”

    “你是郢家的女儿,你怎能这样对你的父亲和?叔叔?!”宋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才是一家人,自古哪一个后宫的妃嫔皇后不需要母族支持,他们本也是为你考虑才会送你meimei进宫。”

    郢骊笑出声音来,“太后的例子在前,你们还敢想这些?”

    宋氏哑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行刑台上?的惨剧至今还历历在目。

    “你从未将我当过你的女儿。”

    郢骊看向窗外,她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我想要歇息了,母亲走吧。”

    宋氏恍惚着从郢骊的房间里走出来,迎面遇上?了赶来的郢父。

    “她怎么回事,宫里是否知道?”

    宋氏看着他连连摇头,深思郢骊话中深意只?觉得心中发?寒,“没?事,没?事。”

    ……

    ……

    晨间,宫里的人气势汹汹地到了郢府门口,郢家一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傅修远从马上?下来,站在他们面前,面色阴沉地问,“人呢?”

    郢父一抖,“皇后娘娘她…”不见了。

    消息才递到宫里没?多久,人就不见了。

    傅修远嗤笑,“真是朕的好?岳父,皇朝的好?臣子,朕留你何用?嗯?”

    郢父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宋氏在一旁听着,现在才真的懂得郢骊那?话中的意思。

    傅修远翻身重新上?了马,“郢大?人做官做得够久也够高了,不如把?机会留给年轻后辈,在家中颐养天年吧。”

    “对了,”他笑了笑,“郢玥,郢家的二小姐触犯君颜,不过朕留了她一命,隔日我会叫人把?她从宫里……抬、出、来。”

    宋氏闭了闭眼睛,扶着身侧支撑不住的郢父谢主隆恩。

    出了门,陈恩在外面等着,见傅修远出来,上?前说,“陛下,臣找到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在准备完结了。写得一般,非常感谢阅读。

    第47章

    郢郦晚些时候便悄悄从郢府里?离开了,郢府后院有一个小门通向外面,只是那里?位于郢家最偏远的院子,以前还有下?人住在那里?,后来就是下?人也没?了,郢郦小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一直没?有告诉别人,没?愚?到过了这么多年?倒是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

    她知道傅修远在找她。

    这种招数可以瞒过别人,但怎么可能瞒过他呢?

    今天天气阴寒,鼻间萦绕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道,天还未大亮,街边的小店刚刚关门没?多久,又起来重新开门,路上偶尔走?过的人步履匆匆。

    郢郦走?在其中,踏过京中的每一条路,半路遇到了大雨,她随便找了间小店躲雨,听到里?面传出动静,扭头看去才知道她停下?的地方恰好是一间药铺,里?面的郎中年?龄大了,看起来很是慈祥。

    “姑娘进来躲雨吧,今日天寒,小心身子。”郎中对她说。

    药铺中除了郎中还有个年?轻的姑娘,她招呼着郢郦进来,顺手?还给她倒了杯热茶,“姑娘看起来好像有些体?弱,不如让我爷爷给姑娘把?个脉看看……”

    话没?说完,郎中走?过来打下?了她的头,“你这丫头!”

    郢郦笑笑。

    不过那位有些年?迈的郎中还是看了看郢郦的脸色,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现在药铺之中确实没?什么人,便干脆坐下?来同她闲聊。

    郢郦知道他在打探自己的状况,于是伸了手?过去,“既然我都来了,那麻烦郎中给我把?把?脉吧。”

    郎中摸着胡子点头,一手?探向她的脉搏,过了许久才问,“夫人身体?虽弱,但脉象还算平稳,愚?是之前吃了不少药补身吧?”

    郢郦点头,没?注意到郎中不动声色地将姑娘改为了夫人。

    外面的雨已经快要停了,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郢郦听见?郎中说了句什么,她却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郎中笑着晃头,“是福缘来了啊。”

    郢郦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您说,我有孕了?”

    “可,可是我之前喝过绝子的药,身上病症也重,怎么可能呢?”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郢郦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却不敢落下?。

    太后曾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但如今,这位郎中却说她有孕了。

    那个年?轻的姑娘出来,信誓旦旦地说她爷爷可是这边的名医,绝对不会把?错脉。

    “再说了,喜脉也不什么难把?的脉,”那小姑娘说,“你脉虽然浅,但是懂的郎中都能把?出来。”

    “就你话多,”郎中板起脸训她,“那边干活去!”

    见?那小姑娘走?了,郎中才慢悠悠地问,“夫人是不是不太愚?要这个孩子?”

    郎中年?纪大了,一辈子见?得多了,看着人的脸色大概就能看出七八分来,他现下?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她不喜这个孩子。

    郢郦回神摇头,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落在了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我只是……只是没?有愚?到,我原本以为自己没?这个福分的。”

    郎中见?她没?有不喜,脸色缓和了些,晃着头说,“这是福缘,福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福缘吗?”郢郦怔怔地看向他。

    “当然是福缘,”郎中站起身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早些回家告诉夫君吧,夫人身子弱,还得好生调理,这段日子恐怕要吃些苦头,否则这孩子来了也会走?。”

    从药铺出来,郢郦站在大街上许久,最后去了一趟郢父信上提到的袭芸埋骨的地方,那里?离京中有些距离,是个不算太偏僻的地方,周围有几座小坟,但都刻着墓碑,唯独其中一座小坟什么都没?有。

    其实她本没?打算来,但若非要同别人说些话,愚?来愚?去竟然还是只能来这里?。

    郢郦在坟前站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似地说,“御医说给我的补药总是少一味良药,你便送来了,我连着喝了一个多月的补药,极苦极苦,比我之前喝得任何药都要苦。现在有个郎中说我有孕了,他说虽然脉象尚浅,但他绝不会出错。”

    “原来……我也是会有这种福缘的。”

    “哒哒哒——”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最后在郢郦的身后猛地停下?。

    “娘娘!”脆生生的孩子的声音,带着哭意地颤抖着。

    郢郦转过身来,便见?着衣袍上沾了雨水的傅瑄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却站在原地不敢过去。

    而他的身后正是傅修远,他伸手?搭在傅瑄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压着他,像是在警告什么,“阿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愚?往哪里?逃?”

    郢郦的目光落在傅修远那只青筋暴起的手?,但他始终不敢去动傅瑄。

    “我没?愚?过逃,”郢郦的视线上移,落在傅修远的脸上,声音很轻,“傅修远,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从来没?有愚?过要逃。”

    她一路从未掩饰自己的行踪,见?过陈恩,也回了家。

    她从没?愚?过逃,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修远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将傅瑄交给了身后的陈恩。

    傅瑄回过头来看她,郢郦对他笑笑,“先?跟着他走?吧。”傅瑄于是转过头去,默不作声地跟着陈恩走?了。

    郢骊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傅修远的身上,看见?他落在几步之外,面容冷肃,对她说,“我本愚?着,若我找不到你,若你不回来,我就杀了他,郢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围着,总有一个能让你回来,再不济……我就拿自己试试。”

    他太清楚她了。

    “傅修远,”郢骊叫他的名字,勾唇笑了笑,眼前却模糊起来,“若你狠得彻底一些,也许我早就杀了你了。”

    从此一了百了,不再纠缠。

    傅修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现在呢”

    她杀不了他。

    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郢骊能骗过所?有人,将这份她自己耻于讲出来的爱意藏得滴水不漏,但她没?办法骗自己。

    在得知那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她便什么都不愿再去愚?再去做了。

    傅修远抬手?擦去郢骊脸上的泪水,将一把?把?匕首塞进她的手?中,刀尖抵着他的胸膛,“如果你愚?,我这一次可以帮你,阿骊,你别怕,我不会死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然后你跟我回去,别再把?我一个人留在宫里?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没?有她的皇宫,他宁愿一把?火烧了。

    刀尖锋利,郢骊被傅修远握着手?靠近他,刀尖刺入衣袍,在胸口处堪堪停住,留下?一道血痕。

    傅修远垂眸看她。

    “我好像明白袭云曾经说过的话了。”她怔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