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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妹 第109节

    嫣华睁了睁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气若游丝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怎么会看到你?萧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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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山大典的第十三天,悲雪宗上的试炼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三

    个山脉大大小小两百多个门派共来了两百一十三名修士,跟着各自门派所属的山君,在悲雪宗的云莲台上参加试炼,天赋测试已经淘汰了一百多名修士,只余下七十二名,按照境界分组斗法。

    从筑基中期开始,每个境界最后的胜利者除了能得到悲雪宗的丰厚奖品外,还能得到进入星罗界的资格。

    而在所有参加云莲斗法的修士中,又以廊回山脉的琼光仙子最为惹眼。

    除了容貌出众之外,她的修为亦出类拔萃,兼之手段十分霸道,不止在天赋试炼之上表现出色,在云莲斗法上也一路碾压未逢对手。

    今日与她斗法的,是眠龙重虚宫的弟子聂隐。

    聂隐乃是浮凌山君江止的大弟子,这几十年得江止悉心教导,修为突飞猛进,隐隐有接替江止出任下一任重虚掌门的势头,实力亦非常强悍。

    这一战,大有看头。

    随着云鼓敲响,斗法开启。

    云莲斗台的四周围满观战的上修,眠龙与廊回的脉尊万筠和吕正阳,并重虚宫掌门江止亦与其他山君并诸派掌门都站在云莲台外,浮身半空观望。

    云莲台上身影如电,厉芒交错,二人斗得昏天暗地,也不知多久,只闻轰地一声巨响,聂隐被俞琼仙的剑光所伤,从半空跌落,闷哼两声,朝地上吐了口血,已是不能再战。

    旁人看得又是心惊又是惋惜,江止却只微眯着眼,似对输赢并不关注。

    可突然间,他双眸骤睁,身边的万筠亦是发出一声:“手下留人!”

    却见那俞琼仙并没就此放过聂隐,手中赤电放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到聂隐身上。

    随着一声惨叫,聂隐全身肌肤绽裂,鲜血迸流,晕死过去。

    赤电入体,断经斩脉十分霸道,虽然不会致聂隐死地,却可令他生不如死,道行几乎全废。

    “重虚宫,不过如此!”俞琼仙却只冷冷抛下一句话,便飞离云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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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山大典第十四日,距离修罗试前十八层爬塔的期限,还剩最后一天。

    轰隆一声,山塌石裂,将正前方的两道人影通通埋进砂石之下。

    “萤雪!”南棠旋即飞身上前。

    夜烛钳制住另一个修士,正从那人手里接过回龙币,闻声转头望去,眉头紧锁。

    山崖下堆得老高的碎石一阵松动,雪白的手从底下探出,将山石拨开。南棠赶到山下时,萤雪已经从被掩埋的砂石中站起,仍是重伤初愈后苍白的脸与染着血的唇,她唇边洇着血迹,脸颊上有道细长伤痕,身上也布满大大小小的血痕,狼狈中透着凄艳,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由自主怜惜。

    见到南棠,她展颜一笑,将手中回龙币递向南棠。

    和她一起被埋的修士已经施展传送符离开此地,这是他们在第十六层需要的最后一枚回龙币。

    南棠没接,只是一边动手清理起还埋到她腰间的碎石,一边给她注入生气助她恢复。

    一阵气劲突然涌来,粗鲁地将萤雪身畔的碎石震开,萤雪抬手遮了遮脸。南棠回头,只见夜烛缓步而来,掌中一枚回龙币抛起接住,如此往复。

    对比萤雪的狼狈,夜烛要从容得多,他身上衣裳完好,几乎无伤。

    三枚回龙币凑齐,他们迈入第十七层塔,各自融币之时,夜烛却忽然向南棠施了眼色,南棠手上动作一慢,萤雪便先他二人一步离开第十六层。

    “南棠,你若不想那家伙废掉的话,就不要再滥用你的同情心。”夜烛脸色有些沉,他已忍无可忍。

    南棠蹙眉。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滥用同情心,同伴受伤,她出手医治照顾,这是分内之事。但夜烛这番话说得严肃,不带戏谑之意,也不像是嫉妒吃味。

    “你难道就没发现,萤雪在故意受伤?”夜烛看了眼布满碎石的山脚。

    斗法之时他就在旁边,山崖本不会裂塌,是萤雪逼对方出的手,同样的情况,发生过多次。

    似乎从第十三层那场严酷的斗法中受伤开始,萤雪身上的伤就没少过,每一次斗法,她总会将自己弄到狼狈不堪,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而这些伤,都是她刻意造成的。

    伤是真伤,血也是真流,痛应该很痛,不过萤雪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为了换取那一点点因怜悯而起的温柔,她已经变本加厉,从装伤变成真伤。

    南棠为人吃软不吃硬,对她强势只会徒惹她的反感,恰到好处的示弱,才能消融她的抵触。

    萤雪在拿捏南棠的脾性。

    “我不是在嫉妒……”夜烛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南棠没有反驳夜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枚回龙币,只道,“时间不够了,我们先到十七层。这事我心里有数,不会再容她如此作为。”

    语毕,她将两枚回龙币相融,身影消失。

    第十七层,离最终的第十八层决战,只有一层之隔,他们还剩下不到一天时间。

    第104章 交换

    第十七层,是片海。

    南棠三人的落脚地,是座海岛。岛屿的四周只有黑色礁群并无沙滩,翻滚的浪花撞上礁石溅起满天水花与无数起起落落的细白泡沫,水花声不绝于耳。

    三人浮空而起,海面上触目所及之地遍布大大小的岛屿,这些岛屿上不时有法宝虹芒闪起,海浪声中夹杂着各种杂乱的啸响,风刮得猛烈,海面并不平静,远处掀起的海浪足有十丈高,浪头上站着人,朝着某座海岛扑去。

    到处都传来斗法的动静。

    离第十八层只差一层,时间所余不多,余下的修士无不卯足劲头争取最后机会,斗法不再遮遮掩掩,个个拼尽全力。南棠铺随着塔层越爬越高,落单的修士也越来越多,大多少临时组凑的小队已经分崩离析,折损败退得只剩最后一个人。

    南棠铺展神识,在正北方向搜寻到一个落单修士。

    三人没有时间休息。

    ————

    一股飓风自海面上生成,朝着岸边袭去,所遇礁石尽皆震为碎块后旋进风中,在修士掌下化作风龙,朝着正前方礁石袭去。

    萤雪已然站上礁石,顶着四周的惊涛骇浪,双手凌空虚抓,礁岩两侧的海水聚到她身体两侧,缓缓盘旋成水龙。

    “萤雪!”南棠的声音穿透风声与海浪声,远远传来。

    萤雪的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唇角勾起笑意,眼底有些难明的亢奋,并没将南棠的警示放在心中,任由前方那阵飓风掠到身前,将自己脚下礁石震碎,无数的碎石在风里如同回旋的利镖在她身上划过,她只恍若未觉,牢牢站在飓风中心,扬手将聚起的水龙朝正前方打出。

    两股海水化作两条交缠的银龙,眨眼间穿透飓风逼到对手面前,狠撞上他的前胸。那人猛地吐出两口鲜血,从半空坠落摔进海里,也不再恋战,正要借海水遁走,四周的海水却忽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将他冰在其中。

    这场斗法结束得很快,三个人对付一个人,赢得毫无悬念。

    夜烛从海底浮出,抹了把脸上的水,飞身离水站到冰块之上,带着冰块朝着礁滩驶去。南棠已经从礁滩后的丛林里掠出,落在萤雪身后,又唤了她一声。

    萤雪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却在看到南棠的一瞬间化成愕然。

    南棠一身上下俱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衣裳被血洇染得处处见血,萤雪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衣裳被利石割破无数口子外,一点皮rou之伤都没有,刚才受的那些伤害全部转移到南棠身上。

    “师姐……”她神色顿沉,再无笑意,虚弱的声音也跟着低压。

    “这些伤不要紧,但是刚才,你完全有能力避开的。”南棠静道,“我说过了,你不是一个人,不论出于何种心思,和我在一起战斗时都别玩搏命那套。”

    萤雪攥紧双拳。师姐看穿了她的小伎俩,生气了。

    她心里有些惶惑,既是因为师姐的伤,也因为师姐的怒。

    她以前看不出来,后来才渐渐明白,师姐动怒的时候,永远平静得像没有风浪的海,越平静,越可怕。

    “师姐,我没想……”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不可否认我因此受伤,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南棠道。

    萤雪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的软rou里——她知道师姐在说什么,却又不那么明白。

    很多年前,她希望师姐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逼迫师姐,便只能想方设法赶走师姐身边的人;她也恨过嫉妒过并且无能为力过,看着师姐嫁于江止,步入云川,她尝试过割舍放弃,斩断与师姐间的往来,但年月渐去,执念却愈深……

    “萤雪,你是不是也觉得委屈?你明明从来没对我做过什么坏事,我却疏远你、厌弃你?”南棠叹口气问道。

    这是南棠第一次直接说出自己对她的疏远与厌弃,萤雪脸上闪过一丝愤然,很快又消失。

    她要想得到师姐,其实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将师姐禁锢在身边,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伤人或是自残,都没对师姐下过手,也从未强求于她,但师姐依旧离她越来越远。

    “师姐有师姐的理由,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她垂眸回答,声音细细的,乖巧顺从,“师姐别生气,我改。以前的事,我会弥补师姐。”

    “萤雪,我不需要你如此讨好我,也不用你来弥补。”南棠身上绽起浅淡青光,那些血痕一道接一道愈合,“有朝一日,如果你能真正明白在过去那几十年间,我疏远你、厌弃你以及要与你划清界限的真正原因,我就原谅你。”

    萤雪怔了怔,刚想说什么,那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声音。南棠转头望去,冰块被人用利器刮碎,夜烛正一边用敲冰一边板着脸瞥他们,瞧见南棠的目光,他手上更加用力,仿佛发泄不满。

    南棠拍拍萤雪的肩头,飞身到夜烛身边,萤雪站在原地盯着地面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宛如犯错挨训的孩子。

    “生气?”南棠一边笑道,一边上手帮忙。

    “你教训归教训,犯不着以身犯险?”夜烛盯着她已然愈合地差不多的伤口道。

    要是早知道她所谓的“心里有数”是这样的有数,他才不会与她说那番话。

    “一点小伤,无甚大碍。”南棠道。

    “你不觉得疼吗?”夜烛一掌震碎余冰,看着那修士颤抖着跌到地面,瑟瑟举起回龙币来。

    “疼……”南棠把手伸到他面前,手背上有道已经结痂的伤口,眼里写着两个字——“求哄”。

    夜烛冷冷瞪了她一眼,把回龙币塞进她掌中。南棠笑嘻嘻地要收手,却不妨他又握住她的手腕往唇边一送。

    柔软的嘴瓣触及她的伤口,让她的手背不止作痒,还酥麻起来。

    她扬了扬眉,夜烛嗽了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的也不知是自己的一时情动,还是南棠的以身犯险。

    “没办法,谁让有人自己不教meimei,还要我这外人出手。”南棠摸摸手,笑了。

    “他时刻想要取我性命,我不杀他就不错了,还教他?”夜烛送走那个落败的修士,道。

    “我瞧你对她,可不像她对你那么恨。你心里……其实还有这个meimei?”南棠凑近他小声开口。

    夜烛目光微滞,片刻后道:“其实……原本要被送去巫岭的人,是我。那时我与他不过六岁,族中要从我两之间挑选送往巫岭和祭献给谢清留的人选,便让我与他抽签。签分生死,生签祭献谢清留,死签送去巫岭。我抽中的是死签。”

    他说话间又看了眼萤雪,眸色复杂:“那时年幼,我看抽中的是个‘死’字,只当要去送死便嚎啕大哭,他见我哭得伤心,便拔去我手中死签,将生签和我做了交换。那时我与他皆不知这生死签的意义,亦不知这二者差别,直到后来我被谢清留收作弟子,他则被送去巫岭……做了仙食之壤。虽然这两个下场都不怎样,但成为仙食之壤所受的苦,胜我千百倍。”

    仙食之壤?

    南棠没听过这东西。

    “好了,别浪费时间。”短暂的回忆结束,夜烛恢复满目戏谑无谓,不给南棠追问的时间。

    南棠轻哼一声,转头去寻萤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