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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汉子里,有几个家里遭过饥荒,知道挨饿的滋味儿,树皮算什么?真的饿到狠了,土都能吃下去。 只是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主家让他们做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为了造纸。 这些从小就和泥土打交道的汉子们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经过了那一道道的工序之后,曾经粗糙的树皮就能变成洁白的纸张,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些纸张是用来写字的,非常珍贵。 写字啊,那可是有文化的人才能做的,他们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轮到他们,也只是重复祖先的经历罢了。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成为了一个小管事! 这在他们惯性的记忆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震惊过后,几人心里涌上的就是惶恐。 “哎这……”一个面膛黝黑的汉子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俺不识字,怕自己做不好,要不……还是请主家换个人?” “没出息!” 那汉子的话刚说完,黎琼就忍不住斥责道,“你在发什么疯,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黎琼硬声道,“难道你们还想继续回去种地?” “种地……”那面膛黝黑的汉子有些焦虑地搓着自己的膝盖,“种地也没有什么不好嘛……” 他们现在的主家挺和善,收的租子也不高,每年交完租之后,还能有点儿剩余,面膛黝黑的汉子还是很珍惜之前那一份种地的活儿的。 要是在别家,种出来的粮食,六七成都要被主家给收去!更黑心的,怕是要收八成、九成呢! 就算这样,很多佃户还是只能接受,因为他们连田产都没有,若是不去租地种,怕是早就饿死了,租了,好歹能吃上点儿东西,虽然吃不饱。 黎琼无奈,只能将此事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其他几个人听,“总而言之,你们记着一句话就是了,认认真真将主家安排下来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 “就这样?” “就这样!”黎琼重重点头。 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点了点头。 . 这几人的动静自然没能瞒过谢青珣,知晓六人最终都答应了下来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黎琼这个名字上。 他和叶瑾声想得一样,甚至比叶瑾声想得还要更加深入一些,若是黎琼之后的表现仍旧非常亮眼,倒是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谢青珣喜欢有脑子的人,前提是此人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而黎琼,暂时还翻不出浪花来。 . 只是,这造纸工坊的名字,却将叶瑾声给难地摊在了书案上。 按照谢青珣的意思,不能直接叫纸坊,太直白,要用别称。 但叶瑾声偏偏不会造别称,只能是绞尽脑汁地回忆前一世,纸都有什么别称。 想来想去,倒是想起了一句话,“稷,又为纸封九锡,拜楮国公,白州刺史,统领万字军,界道中郎将。”是为唐人的游戏之作。 叶瑾声猛地起身,见谢青珣看过来,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那……楮国公府?白州刺史府?” 谢青珣:…… 这个XX府可不是随便用的,均是官身之人才能用,其余人只能用XX宅。 “那我想不出来了。”再一次被否定之后,叶瑾声干脆耍起赖来,“玄玠,你学富五车,不如帮个忙?” “纸坊本就因你而建,自该由你起名。” “那我现在将起名的这项权力交给你了!”叶瑾声立刻道,“不许拒绝。” 谢青珣简直是哭笑不得,“就这么难?” “难!特别难!”叶瑾声忍不住抱头。 无法,谢青珣想了想,道,“若是名字太出格,也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既然是用楮树皮制成,不妨唤作楮宅。” “行,就它了!”叶瑾声想也不想,立刻拍板。 “对了!”叶瑾声又想起一事,“楮宅还没有牌匾,一事不烦二主,还请玄玠帮帮忙?” 谢青珣看得好笑,“我观瑾声最近练字,大有长进,不妨……” 叶瑾声的头立刻摇得像是个拨浪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现在的毛笔字水平,也就是能看的程度,若说风骨之类……叶瑾声是左看右看,也没瞧出来。 倒是谢青珣的字,叶瑾声已经眼馋很久了。 笔力遒劲,铁画银钩,和他给人到病弱观感完全不同。 拗不过叶瑾声,谢青珣提起笔,落笔的时候却换了一种字体,温和敦厚,规规矩矩。 见叶瑾声疑惑,谢青珣解释,“还是稳妥为好。” . 将工序拆分,进行流水线生产后,纸张的生产速度顿时变快了许多。 新建的造纸工坊火墙表层刷上了均匀的石灰面,内部中空,燃烧柴火加热,加快了纸张的干燥速度,粗略算下来,一天能完成五百张左右。 对于这个速度,不管是谢青珣还是宋昀,都还算是满意,叶瑾声倒是觉得,产量还能再提高一点儿。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宋昀手中扇子不停,他们此时正站在火墙旁边,天气本就逐渐炎热了起来,又被一旁的火墙烘烤,宋昀热得满头大汗,“物以稀为贵,这皮纸越少,价格才能水涨船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