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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年的相处,我太熟悉她话语中突然转变的情绪了,不由得压低声音促狭地调侃,“你是不是要去赴个……‘其他’约会?”我故意带着低笑咬重了一个单词。 不同于慢慢转变了观念的我,莉莲依然维持着曾经的生活方式——开放式的情感关系。也就是说,她和皮特除了保持着亲密的情侣身份外,也拥有不被对方干涉、随意约会他人的自由。 当初我之所以同意马修以我的男友自居,也是因为他在来往短信里透露出的想法跟我一直以来的做法不谋而合。 到现在我才恍然意识到,自从睡过了亚瑟,不知怎么,我竟把这条长久以来忠实践行的“自由恋爱”原则自然而然地从脑中剔除了。 和坦然承认的莉莲调笑几句,我挂断电话。一转头,侧后方的桌面上搁了一杯果汁。估计我的干马提尼还在调。 亚瑟快要昏睡过去了,不正常的酡红正在从两腮向颧骨蔓延——这显然不再有关于害羞的象征了。玻璃杯磕碰木桌的闷响在某种程度上惊醒了他,然后他抬起五指,将不断冒着水珠的沁凉杯身握进手心。 ……糟糕,我忘记叮嘱酒保别放冰块了。 “嗨。”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想要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你还好吗,亚瑟?” 他指间捏着细长的果汁杯,几乎与我碰触到他衣料的同时猛然抬头,视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砰地撞上我的双眼,四目交接间,我听到记忆灼烧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孔跟那个人——四年前毕业舞会后、给了我值得回味的一个晚上的那个人——微妙地重叠了。 ……这简直是疯了。 我赶快压抑住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回闪画面。 恰巧这时酒保一扬手粗暴地将调好的酒砸到我面前,我一手抄过来抵到唇边。 “嗯。” 亚瑟沉闷地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音,接着声线喑哑地说,“你想不想回去?”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亚瑟,我不想。” 我想捂住耳朵,但这意味着我必须放下手中的酒杯。所以我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液,连带着吞下一连串涌上气腔的咳嗽,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噢,我知道她要见我,可那又怎么样?我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改变行程。” ——好吧。我承认我远没有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么不以为意。 “而且,现在你的状况完全不适合坐火车,短途也不行。” 我只好为说服自己再找了个理由——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感冒?我不禁想到这个问题,稍加思索就有了答案,“你昨天真该在浴室里擦干身体再出来。” 亚瑟的语声已经完全浸在迟滞的鼻音里了: “但是你喜欢。” “嗯?”我一时不太能理解,“我喜欢……?” 他小声地抽了抽鼻子,手背轻轻捂在额头,每一个音节都被惫懒倦怠地拖长,说的颇为振振有词: “你说过淋湿的男人很诱惑。” 结合我对亚瑟醉酒、被亲吻、还有生病时的状态观察,我发现只要他不再是他自己——譬如心跳紊乱抑或头脑糊涂时,就会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我哭笑不得地将手覆到他包围着凉意的那只手上。尽管隔着掌间的筋rou和骨骼,我仍感觉到他额迹的guntang透过指缝渗入我的皮肤。 “很难受吗?那我们现在回去。”我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在哄他,把果汁杯拿出他紧攥的手,掏出一把零钱付给酒保,多出账单的部分当作小费。 “嗯。” 他应了一声,亲昵地呢哝,“佩妮。”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叫我的名字?”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亚瑟连眸光都虚茫起来,飘忽不定地没有焦点,过了很久才勉强捉住我的脸,霍然前倾上身,拉近到一个亲密无间的距离,腔调柔和,“我叫佩妮的时候,身边有佩妮。” ——瞧,他病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明白,只能随口敷衍地应和着,心下盘算怎么把神志不太清醒的亚瑟弄回旅馆。 他还不太配合我,烫红的脸颊低垂下来,自然蹭住我的颈窝,跟撒娇没什么两样,“我能吻你吗,佩妮?我想吻你。” 我还没回答,他又抬高脸,接着刚才自己的话尾自言自语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也生病。” 他皱着眉头严肃地想了想,并拢起直长的食指与中指,指腹按在自己唇间亲了一口,再将手指翻了个面,两指温柔地贴到我唇上。 “啵。” 他发出一个含糊的拟声词,随后薄唇轻扬,愉快地笑了起来。 霎时间,我咽喉一紧,心跳频率猛地蹿升,几乎马上就要撞破胸口。 ——就连中学和皮特躲进校长办公室里偷情的那个紧张时刻,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脸红过。 我才想起皮特,酒吧门口就出现了他瘦高笔挺的影子。这几年过去,皮特越来越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了。他头上歪扣着一顶线绒帽,身穿一件宽大棒球衫和腰际松垮到音乐能看见臀缝的牛仔裤,看见我就咧开嘴不紧不慢地笑了一下。 “嘿,佩妮。”他怪腔怪调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