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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淞轻轻颔首,转了转手中茶盏,碧色瓷面映得他指尖如玉。 “真定离壶儿关还算近。”他意有所指,双眸闪烁着静谧的微芒。 真定? 韩素娥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在真定——” 说到一半,猛地,她止住了话头,双唇微张。 半晌,她慢慢敛了诧异的神情,沉默一会儿,哂笑一声,“你竟敢让我知道此事。” 他在真定有兵马,若是传出去,无异于坐实了朝廷的怀疑,必然治他的大罪。 对面那对清潭般的眼眸漾起一抹愉悦的涟漪,谢景淞缓缓牵起唇角,向她举了举手中茶杯。 “是啊,你掌握了我太多秘密。” “我万万不可能放过你了,韩素娥。” 这有些耳熟的话说出来,令韩素娥恍如回到几日前在夔州郊外的那个院落。 那个精致的庭院中,月光下,他二人对饮酒酿,他也是这般举杯邀她。 后来她于朦胧间识破了他真身,明明醉酒,混混沌沌中,却记住了那句“公子,请放过她”,于是对他起了误会。 当时他回了什么,她没能听见。 素娥也轻轻弯了弯唇。 ~ 接近子时,马车终于在穿过一片密林后抵达接近覃州的一片郊外,来到一座仍亮着灯的客栈前。 正巧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深秋的季节,更加寒冷了。 青渠下了马,向迎上来的客栈小二出示了一枚玉令,后者接过后,一扫疲态,一边抬手低声道“贵人快请”,一边去唤柜台打盹的小二。 素娥一下马车,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了个惊凉,一把伞撑开在她头顶,遮住了细雨,但她还是嗅到了潮湿的痕迹,轻轻吸了吸鼻尖,“下雨了?” 谢景淞嗯了一声,左手撑伞,右手将一件厚氅搭在她肩上,“风冷,快进去吧。” 客栈在离城镇不远的地方,因此物资充沛,条件还算不错,虽然一行人半夜而至,但店家仍端来了后厨备着的热汤。 因为着急赶路,素娥在马车上草草吃了些点心,这会儿正好腹中饥饿,羊肚汤一端上桌,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奶白的汤汁上漂浮着切碎的葱花,羊肚软烂,羊rou入味,还有现热的荠菜包,松软鲜香。 韩素娥得知父亲安阳无恙,又解决了走私一事,暂且放松下拉,难得的胃口好,便多吃了几口。 腹中渐胀,她恋恋不舍地搁下碗筷,却见谢景淞支颌坐在对面,静静地望着自己,视线若月光,清澈又温和。 素娥窘迫一瞬,轻轻咳了声。 “吃饱了?”他问,见她点点头,又道:“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连日奔波,在船上也没有适口的食物,连饮水都将就,也不知向来锦衣玉食的她如何撑得。 素娥摇了摇头,比这更苦的日子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处境,已经算好的了。 能安然无恙地生活着,已经是件幸运的事情。 更何况,还遇见了他。 谢景淞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用完宵夜,已然有些倦意浮上面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令,递了过去。 素娥有些茫然地接住,软玉入手温热,小巧的水滴型玉令上,是她没有见过的图腾花纹。 “以后若是看见有这样图腾的客栈或店铺,出示这枚玉令,便可吩咐店家为你做事。” 谢景淞轻描淡写道。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天寒夜深,早些休息吧,明日进覃州城,找一个故人。” 第112章 团扇 第二日直到半上午,他们才从客栈离开,临走前素娥看了眼那客栈的锦旆,靛青的底色上,除了醒目的客栈名字外,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鱼型图腾,和昨日谢景淞给她的玉令上形状一样,迎风招展,像游动的一尾鱼。 进了城后,素娥的注意力先是被这座从未见过的城镇吸引,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青渠不知去哪儿了,一路上不见他的影子,便想到昨日谢景淞提到的故人。 她正要问那故人是谁,正巧见消失的青渠去而复返,不知从哪个方向归来,神色匆匆地走近后附在谢景淞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后者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又朝青渠吩咐了些话,声音很低,素娥并未听见。 等青渠领命复去,她终于得空问:“不是说要见一位故人?” 便瞧见谢景淞轻轻摇头,眉间难得有些懊恼,“刚收到消息,那人已不在此处。” “那如何是好?”素娥好奇,是什么故人如此重要。 “我已派青渠前去寻找,暂且在覃州等两日吧。” 索性素娥现在也不知该去何处,对他的决定毫无异议,她对这覃州城也有些兴趣,百无聊赖中,不妨四处探看探看。 覃州地处偏西北,和素娥从小长大的地方不一样,风貌相异,气候不同。也正因为如此,到了这个季节,已是寒风凛冽,凝霜冻土。 原本在蜀地还不觉得多么冷,一过了州界,便觉得截然不同起来,这里的风又干又冷,初冬的季节,寒风如薄刃般, 素娥离家这些日子,除了在夔州备下的秋装外,再无其他衣裳,故而置办些保暖服饰,成了眼下最迫切的事之一。 覃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在城北,是两个回字型街道,外圈一条街道围绕着内圈的街道,一共四圈,便有些像迷宫,稍有不注意,就容易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