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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红雪和姜漫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红雪这个心情差到极点的,居然乖乖还了一个礼。 姜漫有样学样,跟着红雪向老人家弯腰:“阿弥陀佛。” 老方丈摆出两碗粥,再一盘子凉拌野菜,一盘子看不出什么的菜炒鸡蛋。 姜漫将目光移向红雪。 红雪抿唇,主动端起盘子走到靠门一张桌子坐下。那里光线最好,亮堂堂的。 姜漫将视线收回,端起自己的粥,待方丈盛好自己的菜,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是空荡荡的膳堂太过冷漠,让她不由端着盘子走向了红雪。 也不知为什么,那晚红雪发烧冷得瑟瑟发抖,她觉得这个人挺可怜。 有时候,她的眼神总让她想起林见鹤。 红雪视线并未抬起,也没有赶她走,只是不紧不慢吃着自己的斋饭,那张脸的轮廓突然变得很深刻。 姜漫一瞬间觉得自己对她很陌生。 她将盘子放下,一样样将餐具端出来放在桌上,然后静静凝视着这几个菜,眼前回荡着林见鹤的样子。 他说他请了个很厉害的厨子,做了一桌很好吃的饭菜时眼睛底下压着小小的期待和炫耀。 青年的情绪那么鲜活,好像此时破云而出的晨曦。 姜漫发现,她其实将他的每个细小的情绪都看得清楚明白。 红雪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姜漫,没有情绪:“不吃坐在这里挡光?” 姜漫没说话,低头舀了一勺粥,含进嘴里。 红雪定定盯着她。 姜漫这一口含进去的,除了粥,还有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缓缓吞咽,好像要把里面有的所有味道都尝出来。 粥,就是普通的白米粥。但不知加了什么,五味杂陈的鲜美。里面什么味道都有,各种味道融为一体,交融得非常舒适。 姜漫不由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人。 晨曦透窗而过,将她的脸照得透明,她的五官昳丽完美,像一尊精美的雕刻。 这副景象,让姜漫突然知道粥的味道像什么。 就像那一抹晨光,温暖,亮堂堂的,让人熨帖到心底。 红雪一碗粥见底,她起身走向方丈,又盛了一碗。 姜漫视线在她的碗里顿住。 新的这一碗竟然不是白粥了。 她一边喝着粥,一边夹起一筷子野菜,嘴巴里还能吃出野菜的甘甜,一口便知,这菜生长在山谷中,沾着露水长大。 方丈炒的鸡蛋比之她以往吃的都要嫩。炒鸡蛋的菜认不出是什么,但是有一股酸酸辣辣的味道,很是下饭。 召来小沙弥问,才知道是方丈自己腌的咸菜。 “这可是我们灵隐寺一大绝呢!” 姜漫吃着吃着,吃下去的是饭,肚子里却像沉了石头,压得她喘不上气,她的头越垂越低。 林见鹤,那时候准备了一桌什么菜等她? 她捏着筷子的手顿住。喉咙里一直压抑的情绪好像将食道也堵住了,她手指动了数次,却始终不能再吃下去一点。 红雪吃得很认真。她的盘子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有残留。 反观姜漫的碗里,几乎没有吃多少。 红雪眉头拧了起来,静静盯着她看,声音里不知道压抑着多少情绪:“怎么,不好吃?” 姜漫喉咙里噎得厉害,她摇摇头,垂头情绪有些不高:“胃口不太好。斋菜是很好的。” 林见鹤平叛时以一条腿为代价,才活了下来。 他为大梁君王而战,可他背后是荒芜一片。 他们给他老弱病残去打仗,他倒下的时候,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带去的几百人葬送在叛军手中,他拖着一条伤腿,从叛军盘踞的山头爬下来,一身狼狈。 不知在山里饿了几天,或许是天不要他死,灵隐寺老方丈进山采药路过,救了他。 他给了林见鹤一顿素斋。 对于一个饿了几日的人,那无疑是人间美味。 红雪扫了眼她剩下的饭菜,眉目里压着很深的阴郁:“不吃了?” 姜漫:“小人,待会会吃完。” 红雪深深看她一眼:“你是我的下人,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吃完的时间?” 她嘲讽道:“让你吃的时候你不吃,如今我要下山,你随我一起。” 她说着就起身。不知道一夜不见,她是遇到什么不顺之事,脾气暴涨。 姜漫也起身走到笑眯眯的方丈面前:“阿弥陀佛,请问可否借我一个食盒,容我将我那份饭菜带回去吃?” “能得施主喜欢便好,当然可以。”小沙弥将一个食盒递给她。 姜漫弯腰向这个老人行了个礼:“谢谢。” 谢他将林见鹤从山中背回来,给了他一碗素斋。 红雪斜倚门边,看见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 “还不走?”她冷声道。 姜漫将餐盘装进食盒,跑着跟上她。 这个时间,其他来求素斋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膳堂。小丫头们见到红雪,眼睛发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个个偷偷往她脸上看。 红雪目光带着杀气向那些人扫了一眼。 四周瞬时安静。 姜漫忙走过去替她挡住一些视线:“姑娘,我们走吧。” 红雪冷冷看她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