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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电视剧的喧闹声,段殊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依然是昨天那个爱恨纠葛的奇情故事。 深酒红色的蛋糕口感绵密,柔软芬芳,是他吃过最令人难忘的红丝绒,糖分直接渗透进意识。 在这种甜蜜又快乐的幻觉里,段殊独自离开别墅,打车来到画廊,走进这片陌生天地时,他的眼睛里始终带着笑。 春日里总是乍暖还寒,降温时窗外灌进来的风裹挟寒意,画廊里人气很旺,一幅幅油画按某种特定顺序稀疏地悬挂,参观的客人们将交谈声控制在一个低低的范围内,为满屋子的留白添了一分回荡的厚度。 段殊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度里,欣赏着黎嘉年的作品,他的画风很特别,对色彩的运用独树一帜,反差鲜明的碰撞中流淌出浓郁的情绪。 他正在思考这些画是直接取用自现实世界,还是由宙斯智能生成时,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黎嘉年走到他身边,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你心情很好,比昨天更好。” 段殊唇角扬起,像是在反问:“昨天我心情好吗?” “呈现了一场完美的演出,心情当然好。”黎嘉年顾自点点头,又问他,“喜欢哪一幅?” 他褪下昨夜在灯光里浓烈明艳的酒红衬衣后,那种远离俗世的天真感也一并淡去,此刻看起来要更成熟,话语也暧昧不清,不知道是在说钢琴,还是别的。 “都很好,但我还是最喜欢《风暴》。”段殊回答道,“昨晚收到后,让工人挂在了客厅,非常好看,谢谢你。” 黎嘉年顿时被取悦,眉眼弯弯:“看来跟你家里的装修风格也很搭配,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笑得热情洋溢,段殊从不会在生活中这样笑,但此刻却并不觉得别扭。 他莫名觉得,眼前的黎嘉年很兴奋,被单纯的热烈掩盖了的亢奋与悸动。 段殊并不认为黎嘉年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和陆执之间的关系,毕竟他昨晚的状态相当自然,没有刻意回避陆执,也没有过分关注,看起来完全是陌生人,一般人很难把他们关联上。 也许,黎嘉年真的以为自己可能同他有着血缘关系。 他已经在法庭上打败了自己的亲兄弟,赢得了巨额遗产,如今生活中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孪生兄弟般的可疑人物,他当然按捺不住那种胜负欲。 黎嘉年为什么要邀请他来画廊?他想做什么? 段殊暂时没有得出结论,便重复了他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邀请你来家里。” 闻言,黎嘉年的眼眸中有某种光芒一闪而过,他正要说话,旁边匆匆走来一个人,对他附耳低语:“阿年,王先生来了,也看到你了……” 段殊会意地移开视线。 他进来后特意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就是怕有人错认身份,涌上来同他打招呼。 然而他们站在一起相当夺人眼球,时间一长,还是被注意到了。 黎嘉年的笑容里当即染上厌倦:“知道了。” “抱歉,我要去招呼一下客人。”他叮嘱段殊,“很快就回来,等我。” 段殊点头应下,看着他匆匆走进人流中央,很快被热情的喧哗淹没。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一幅幅情绪各异的油画上,认真地游览起这间画廊。 闲庭信步中,他始终没发现有个在人群外徘徊的身影,结束了心不在焉的参观,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 那个人走到了他的身后,沉默半晌,低低地出声唤他:“段殊。” 黑红交错的荒原宛如炼狱,孤零零的纯白颜料凝结出一个天使般的少女,段殊看得专心,直到暗金画框旁的白墙上,投落了一个斜长的影子。 当这道尚算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他的面上丝毫不显意外,语气自然:“好巧,你也来看画?” 他没有计较戚闻骁为什么突然改口,不再叫他段哥,在假象被戳穿之后,他早已在心里将一切属于“段殊”的人际关系都清零。 戚闻骁的眼下漫着一层阴影,前天通宵泡吧,昨晚显然也没有睡好,不知被什么梦魇缠住了。 他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那个人,心中无端地升起一阵怒火,又咬牙压下去。 “你最近变化很大。” 戚闻骁缓步走到他身侧,放缓了语气,尽力想要找回平日里与他对话的状态:“是不是发生什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是最近,只是这两天。”段殊随口纠正他,“我很好,谢谢关心。” 画上的少女展露着最纯净的笑颜,令周身的地狱也笼上一层光辉。 段殊很喜欢这幅画,想要安静地欣赏,可惜身边的戚闻骁还在喋喋不休地作徒劳的努力。 “我知道昨晚你受到了一些刺激,但你这样刻意接近黎嘉年没有好处,反而会激怒陆律师。” 自欺欺人的赝品被强行拉到了阳光下,直面“爱人”与真品的纠葛,为此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甚至自取灭亡的举动,是很常见的情节,戚闻骁显然是这么想的。 “你认识了他,然后呢?接下来要做什么?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戚闻骁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应该用更聪明的方式赢回陆律师,现在这样只会造成反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