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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梦龙大喝一声,“你们都别说了!不出兵,责任由我一个人扛。可若是出兵的途中遇到埋伏,则是全军覆没!我死不足惜,弟兄们家中都还有娘妻!” 荀梦龙提到娘妻,几个将领的目光纷纷闪烁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将领,上前揽住荀梦龙的肩膀,“其实按辈分,我应该算是你老哥哥。这些年跟在你手底下打战,荣光,困难,都有过。说实话,我就算现在死,无憾了。” 另一个略胖的将领笑着说,“荀兄,很久没有这样子叫你了,还真他奶奶的不习惯。我们荀家军生死一线,众兄弟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当年参军的时候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个瘦瘦高高的将领说,“将军,说实话,每次出来打战,都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我娘和我妻子,应该都习惯了吧。我们打这场战,为的是心安,无愧于天地良心。若是用将军一个人来换我们,恐怕全军上下,没有人会心安。这场战,早晚要面对,与其苟且活着,不如把生死置于身后,只争输赢。” 不知是谁小声哼唱了一句,在场的人都跟着轻哼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你们……你们!!”荀梦龙环看四周,不知说什么好。 众将领整齐地跪了下来,高声喊道,“誓死追随,永不变节!” ☆、第七十二本经 荀梦龙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将领,却没有一个人肯起来。他摇了摇头,“你们,这又是何苦?” “将军,将军!”有士兵匆匆忙忙地奔来,高声喊道,“西凉的大军围城了!” 那士兵的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忽然巨动,泥沙像落雨一样从屋顶滚落下来。城中四下都响起了惊慌的叫喊声,好像是百姓在疲于奔命。 荀香抓着一根柱子勉强站定,仰头看见一个巨大的石块从空中飞过。 “投石器!是投石器啊!”有将领惊叫道。 “西凉哪里来的投石器?他们哪里还有兵力围城?” 就在众将议论纷纷的时候,荀梦龙咬了咬牙,拔出剑高声喊道,“弟兄们,跟我杀出城去!” “好!” 荀香和月山旭本来也要跟着走,荀梦龙却单独把月山旭拉到一旁,迅速地说了几句话。月山旭始终蹙着眉头,直到荀梦龙要下跪,他才勉强颔首。 荀香被巨大的震动弄得无法站稳,头顶飞落的土石又呛得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手挡住眼睛。待她再往荀梦龙那边看去时,只有月山旭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其他人都不见了。 “我爹呢!”她冲着月山旭大声地喊。 月山旭仰头,看着流矢像星云一样密布于天空,眉梢不由得更加收拢。来势汹汹的攻城,不像是荀香所说的要引兵出城,然后伏而杀之。倒像是一出大戏,给了无数的线索,引着看客想象某几种结果。结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荀香见月山旭不搭理他,索性扶着墙根,想要自己走出院子看个究竟。 “你跟我走。”月山旭忽然抓住荀香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回拖。 荀香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月山旭,你放肆!” 月山旭冷峻的表情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严厉,“太子妃,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地跟我走。第二,我把你打晕带走。你选一个。” 荀香不想选任何一个,一心系着荀梦龙。攻城的阵势太猛烈了,对方好像顷刻之间变出了数十万的大军。整个敦煌城都在摇摇欲坠,沙石漫天,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月山旭见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个手刀劈在荀香的脖颈上,强行把她带走。 此时敦煌城外,荀梦龙所领的大军和李绥的大 军早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双方的兵力并无过大的差距,敦煌的大军因为是突然被袭,阵法显得有些凌乱不堪。但好在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暴露出来。而在战场几里外的军帐里头,趁乱脱身的黎雅夕再次见到了萧天蕴。 萧天蕴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行军的地图,一身浅紫色的袍子,让他的气韵含而不露。他听到背后的响声,知道是黎雅夕来了,却并未转身,仍是继续行军布阵。 黎雅夕跪在矮桌旁,倒了一杯茶,静静地注视着萧天蕴的背影。他像一棵长在峭壁上的松,高大挺拔,枝叶秀美,但这世间人只能遥遥地望上一眼,无人能够触及。纵使有人甘冒粉身碎骨的危险,试图靠近,也终只会换来冷漠的一眼。 军帐外,依稀能听到不远处那场战争的厮杀声。几里的距离并不算远。此刻却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萧天蕴转过身来,见黎雅夕正支着下巴出神,便开口道,“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急。” 黎雅夕轻柔笑道,“等公子做完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顺利把太子妃带到了敦煌,可也没能阻止荀梦龙出战。这场战说到底,赢的是公子你。” 萧天蕴走过来,在黎雅夕的对面盘腿坐下,“你说我赢?赢的是大梁,不是我。老头派出五万大军帮助西凉,不过是不想西凉国丝绸之路要塞这个位置,被大佑给夺去而已。大佑朝中也有很多人不想让荀梦龙赢,所以这场战荀家军根本就赢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