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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于氏走过长廊,手里转着的佛珠忽然停下。她向花园的一角望过去,见萧沐昀正坐在石凳子上专注地擦拭一管竹笛。萧于氏记得那是亡夫萧正梁送给儿子的生辰礼,虽然不是很贵重,但一直被儿子小心珍藏着。也许那是想起慈父时,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东西。 萧沐昀跟凤都里一般的贵公子不同,平日里不爱出门,更不爱结伴游玩。只消看看书,擦一擦收藏的乐器,写写曲谱,一日的时光也就打发过去了。 萧于氏本想过去和萧沐昀说说话,却看见管家领着一个人正朝这边过来。她皱了皱眉头,继续转动着佛珠往前去了。 萧沐昀做事的时候很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他的肩膀,轻唤了一声,“沐昀!” “公主?”萧沐昀连忙起身,看着眼前令花园乍然一亮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淳于瑾歪头笑了笑,耳鬓的发丝掠过樱花般的嘴唇,“日日思君不见君,只得自己跑过来了。” 萧沐昀笑道,“坐吧。” 淳于瑾大方地坐下来,指了指桌上的笛子,“擦得真亮,这笛子是越发地漂亮了。我上次给你的松膏还有用吧?” “嗯。”萧沐昀继续擦着笛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用一盒松膏换我两首曲子,阿瑾,你的算盘一向精明。”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爱斤斤计较的?”淳于瑾佯装生气,背过身去。萧沐昀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软声道,“好啦,难得见一次,你就想让我看你的背影么?让我猜猜……定是借口去女学,贵妃娘娘才放你出宫的吧?” 淳于瑾掩嘴轻笑,“聪明的萧大人这次可猜错了。我是去看笪孉,顺道过来看看你。” “笪孉?”萧沐昀放下笛子,“病得很严重?” 淳于瑾伸手支着下巴,“嗯,还挺厉害的,高烧了好几天,连太医都觉得棘手。不是人人都像你和你的表妹,身强体健,落到那么冷的湖水里,吃几服药又活蹦乱跳了。” 萧沐昀伸手刮了一下淳于瑾的鼻子,“阿瑾,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啊?” 淳于瑾笑着躲开,“那是因为你鼻子太灵,萧大人。不过李绣宁还真得好好谢谢笪孉,若不是笪孉替她落到湖里,恐怕以她那柔弱的身子,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的意思是,笪孉落水不是意外?” 淳于瑾“嗯”了一声,“那日,我看到几个人趁乱向李绣宁三人坐的地方猛撞过去。李绣宁摔倒,笪孉恰好当了替罪羔羊。那几个人还有高声大叫的宫女,肯定都是受人指使的。” 萧沐昀沉吟了一下,“这些你没告诉太子?” “为何要告诉?”淳于瑾慵懒地靠在萧沐昀的肩上,“他的东宫越乱越好呢。我这个弟弟,聪明绝顶,难对付得很。若不叫那些女人闹点事情出来使他分心,我在正事上可就没有那么顺心了。” 萧沐昀低头,能清楚地闻到女子独特的发香。他想要抬起手,像年少时那样,抚一抚女孩的鬓角,却只是一声叹息,“你还是没有放弃,对吗?” 淳于瑾抬起头来,“我为什么要放弃?” 萧沐昀双手按住淳于瑾的肩膀,垂着眼眸说,“瑾,我们不要那些东西,不行吗?就算你只当公主,或者只要我努力……” “我不会放弃!”淳于瑾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我要让父皇知道,他选错了继承人。我一定要证明,我比淳于翌强!” 萧沐昀看着她的身影,眼神里有失望,有痛惜,还有无可奈何。他拿走桌上的笛子,准备独自回书房,又听到身后响起轻柔的声音,“沐昀,你还是不打算帮我吗?这次父皇可能会派你去……” 萧沐昀抬起手,淡淡道,“我累了,就不送公主了。” * 不知从天宝哪一年起,皇帝淳于文越开始信佛。不仅大兴寺庙,还请了很多的得道高僧到宫中传经讲道。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被尊称为“国师”的空禅大师。空禅是凤都郊外白马寺的主持,据说他还会算命看相,有时候说的话,多少会影响皇帝的决断。 这一日,淳于文越又在上书房听空禅弘法 。大总管黄一全低着头走进来,“皇上,月山将军到了。” 空禅欠身道,“皇上,今日就到这里,贫僧告退。” 淳于文越说,“国师先到偏殿等候吧,待处理完政事之后,朕还有些事情请教你。” 空禅应了声“是”,随着内侍到偏殿去了。 淳于文越让黄一全去宣月山旭,过了片刻,门口响起极硬实的“砰”的一声。 黄一全在门外说,“将军,您小心点,那门框儿可没您的个头高呀。” 话声刚落,月山旭就已经直挺挺地进入上书房,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淳于文越脸上还留有笑意,“起来吧。每回你到朕的上书房,都得结结实实地撞一下。看来下回朕得叫将作监的人过来把这门修一修,弄得高一些。” 月山旭站起来,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淳于文越靠在椅背上,沉声说,“月山,这次楚州大仓是怎么回事?太子已经来了朕这儿好几趟,看样子是真着急了。” “起火的原因还在查,但微臣抓到了一个西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