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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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羽微愣。 在原著中,无尽海跟小药宗一样,同属巧宗,走的是抛却□□,主修精神的路子。 岑殊对这个建议没什么表示,只是再次点头谢过。 大概是因为自己连诊两个都没诊出个所以然来,让这位小药宗长老略有些羞赧,他张开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见一药宗小弟子进了山洞,将一张卷轴呈给药辞。 长老,刚刚谷外有人送了张悬赏令来。 悬赏令? 药辞倒也没什么防人之意,当着岑殊的面就将卷轴展开来。 雪豹还站在岑殊掌心,抬起头便能看见上面内容。 只见上面画着一张写意人像,下方用血红朱砂赫然写着:本派弟子庄尤,盗取内门心法擅自传授他人,视为叛门。特发此令告知众仙友,若见此人就地诛杀! 盗取内门心法,传授他人? 薛羽猛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普罗米修斯吗? 原著里二百年后的剧情,怎么提前了?! 第19章 019 现在是清世行动的八百年后,根据原著来看,二百年后应该由普罗米修斯盗取圣火也就是庄尤将引气入体的法门传授给凡人;四百年后有名门修士号召全民修仙;六百年后李修然会穿越到这里。 这些时间节点都是定死的,也正因为知道李修然几百年后才会穿过来,薛羽才会这么心安理得瘫在岑殊怀里,当个不求上进的咸豹。 可是现在老天突然拍了拍他:醒醒别咸了,你的剧情提前了! 应该不会吧,整整二百年呢!说提前就提前了?! 说不定只是个巧合? 拿卷轴过来的药宗小弟子解释:悬赏令是隔壁山的长耀门发出来的,去接洽的师兄问了几句,说是有个刚过二重境的弟子偷偷下山把心法内容教授给亲朋好友,已经有好些个凡人修成一重境啦! 本来还有点侥幸心理的薛羽: 没错了,这就是普罗米修斯本普。 怎会如此! 二百年!整整二百年啊! 薛羽疯了。 如果普罗米修斯也就是悬赏令上的庄尤,现在就下了山,那么是不是说明李修然四百年后就会穿过来了?不,连庄尤都能提前二百年出生,谁又知道是不是连李修然的穿越都会一起提前了? 剧情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难道因为因为薛羽这只扇翅膀的小蝴蝶? 可他只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豹豹啊!除了化出个分/身给岑殊当徒弟、来逍遥谷抱了抱玉冰机 薛羽倒吸一口凉气,对了,他刷到了玉冰机的好感! 作为自带剑气的天生剑体,从小到大没有人敢离玉冰机太近,就连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湛灵也会被她的剑气伤到。 虽然湛灵本人并不在意,可玉冰机却依然内疚非常,这才给李修然留下了可趁之机。 可现在却出现了第二个不会在玉冰机剑气下受伤的人不,薛羽甚至赶在李修然前面,在天生剑体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朋友的时候,取代了李修然在玉冰机心里的位置。 像玉冰机这样执拗的实心眼剑修,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是重要的,那么后面再多来多少人都不会管用了。 玉冰机是谁,是李修然的后宫,李修然是谁,是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的老婆被抢了,人家爹别的不能干,还不能推进一下剧情,压缩压缩薛羽的成长时间吗? 薛羽气愤地想,这天道就非常不讲道理,玉冰机现在还是个两三岁的小不点,自己从始至终只把她当可爱女鹅看来着。 男朋友跟爹有什么关系,他还没下黑手棒打鸳鸯呢! 两人离了峡壁后,岑殊就把雪豹交代给了薛羽。 那意思是觉得逍遥谷内风景挺好,你身为一个铲屎官,可以履行一下职责去溜溜豹。 薛羽心里装着剧情提前这件大事,就再没了想要缠着岑殊问问卦象的心思。 他勉强cao纵豹豹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后便抱着豹豹一头扎进茅屋药田外的密林里。 在还没穿越过来之前,薛羽就有遇见烦心事就站在高处发呆的习惯,虽然现在没有高楼大厦的天台让他上去吹风,但好在身为一只豹子,化身也非常会爬树。 他向几人所住院子的反方向走了许久,随便挑了棵树爬了上去。 这树生得高挑粗壮,连树杈子也有人腰那么粗,薛羽双手托腮坐得稳当,雪豹也在他身边瘫成一片毛茸豹饼。 唉。 两个号异口同声叹了声气。 下午在山洞的时候,药辞虽然看了那悬赏卷轴,但丝毫没有理睬的兴趣。 逍遥谷两宗们一个忙着种地一个忙着练剑,都佛系得很,根本不可能掺和这事,那卷卷轴也被扔进了炼丹房的柴禾堆里。 他们可以不管,可薛羽呢? 他看过原著,知道之后的二百年里,这个世界会有多么动荡,又会有多少人为新时代的建立付出生命。 当一段历史被记录为文字后,就总会让人觉得轻飘飘的,小说中的历史更是如此。 薛羽得承认,在潜意识中,他还是会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以上帝视角来俯视这个世界。 虽然已经穿书好几个月了,但那种儿戏般的失真感依旧像块透明的果冻,将薛羽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我只是一只连人形都化不出小豹豹呀,是个连金丹期都修不上去的小废物呀。 我又能做什么呢? 薛羽下意识抚了抚趴在自己身旁的豹饼,长毛软厚,好摸极了。 夕阳向远处山巅沉去,风吹在身上带着早春般的丝丝凉意,他把暖烘烘的自己抱进怀里取暖,下巴抵在豹脑袋上继续发呆。 他上辈子是加班过劳死的,穿过来后明明打定主意要当条只会吃吃睡睡的咸豹,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好好休息一下。 修出人形也只是为了给他的便宜师父吹耳边风,让他不要跟男主角过不去,保住小命,别连带着薛羽自己也死了,仅此而已。 可、可是 玉冰机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蓦地撞进薛羽脑海里,悬赏令上那张极其写意的画像也随之而来。 那些写着修仙界历史的铅字也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分量,沉甸甸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那团橘红色的太阳彻底西沉的时候,薛羽突然觉得屁/股底下的树杈子微微颤了颤。 他伸脑袋往树下一看,只见自己大师兄正踩着树干轻盈跳上来,几个瞬息便坐在他的旁边。 大师兄!薛羽对封恕还是挺有好感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算到。封恕言简意赅,在,这里,做什么? 哦对,虽然他躲得远,但面前这人可是整个天衍宗最会寻人的一个。 薛羽双手托腮:在思考人生。 若此时他旁边坐着的是颜方毓,定会促狭调笑他你这么一个小人儿还有什么人生可思考?,可来的是封恕,他大师兄只会问:思出,什么? 思考薛羽双目空茫地望着封恕,后者双手搭在膝上板正坐着,略歪着头,用一种十分认真的神情看向薛羽,似乎正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薛羽看着封恕的眼睛蓦地想到,其实天衍宗的这些人算天命、知后事,明明也拥有跟他同样的烦恼。 所以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师兄你说薛羽往封恕身边凑了凑,兴致勃勃道,假如有一天你算到某个村子将有场大劫,一伙强盗会把村子会闯进村中将整个村子屠了,你会不会去救他们? 封恕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会救。 但如果你又算到那村里可能会死的人中,有一个小孩十数年后会成为为祸一方的魔头,如果不杀他,他将来会杀成千上万人,那你还会不会救? 封恕毫无停顿地又点了下头:会救。 薛羽变得有些急切:但其实这件事和你并没有关系,你管与不管于结果来说并没什么太大区别,你根本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揉了一下,离开时还顺便捏了捏他的小揪揪。 薛羽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呆愣愣地看着身旁的封恕,从来只有他的雪豹大号被摸脑袋,人形小号还是第一次。 他好像又被雪豹的猫猫本能干扰了,封恕的手掌落在他脑后的时候,他竟觉得被奇异地安抚到了。 封恕温和地看着他,用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的语气说道:有关系,也有区别。无论选择,无论结果,但求无愧你心。 薛羽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也许是因为封恕照顾孩子照顾久了,举手投足间总会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与宠爱,这样的纵容令他蓦然想起吃火锅时,那位对小师妹循循善诱的师姐说过的话。 她说:其实密林中救不救那些动物并没有什么正确错误答案,只有我们本心足够坚韧,不落迷惘,不会后悔,一往无前,即可。 原来早就有人告诉薛羽了,世上的所有选择本都没有对错,只有后不后悔。 薛羽知道自己可能还是改不了原来那种多管闲事的毛病。 就像他非要帮人理平坐乱的袍子一样,就像他作为一个版工,总喜欢兼着编辑的活帮作者修掉那些小错误一样,他如果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也不会因为加班而猝死了。 而薛羽也知道,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去做的话,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因此他要下山,他要帮助庄尤。 想,明白了?封恕侧头望向他。 嗯! 真的作出决定后,那种胸口压着大石头的感觉好像霎时间不见了。 薛羽摇晃双腿,轻快地说:其实我觉得,这就是那些嗯,那些人说的修有情道和无情道,如果算到凡人苦难插手红尘就像大师兄和二师兄那样,你们修得就是有情道;如果太上忘情、俯视众生,任凭凡人自我发展而我自巍然不动,那就是无情道! 封恕饶有兴趣地听着,点头:有趣。 哦,原来天衍宗没有这种 薛羽话到一半,突然觉得鼻梁一痒,覆眼的黑纱又滑了下来,从他眼前飘了下去。 他飞快抬手将纱带攥进手里,低头一看才发现并不是打的结开了,而是原本耳侧部位出现了一个整齐的断口。 咦?怎么又断了?薛羽摆弄了一下纱带,惊讶发现这确实是当时被玉冰机剑气割出的那道断口,明明被岑殊修好了,此时却又重新出现了。 他抬头看了眼封恕,没好意思说你师尊真是业务不熟练,只委婉控诉:本来师尊帮我修好了。 师尊? 封恕忽然一皱眉毛,长臂将薛羽往怀里一揽,脚底在树杈上猛地一踏,两人凌空向前飞去! 树叶和夜风在耳边凄厉作响,薛羽手里还愣愣攥着他的纱带,被封恕突然夹在腋下还有点头脑发懵。 还没等他问什么,只听封恕肩膀上的小玉人语速飞快解释道:师尊修你的黑纱用的是天衍宗向天借势的方法,他将未来黑纱的状态暂时借于现在,暂时供你使用,但此时他的术法维持不住了。 封恕解释得模糊,但薛羽毕竟不是真的对天衍宗一无所知,他明白过来,岑殊是用了一种手段将他的纱带暂时修好了,只要他人还在,纱带就会一直保持完好的状态。 可什么情况下,岑殊才会连下在一条小小纱带上的术法都维持不住? 夕阳已沉入山底,夜色浓稠,星子漫天。 突然,远处一点赤光刺破黑暗,映在薛羽湛蓝的瞳仁里。 轰! 第20章 020 戾气嘶叫着肆意切割冲撞,将岑殊本就漫布暗伤的灵府撞出道道裂痕。 丝丝缕缕的黑红光芒从裂口缝隙中透了出来,十分妖异。 岑殊的旧疾发作了。 他本可以当即瞬移回天衍宗闭关室,但逍遥谷上空自带禁制,去别人家作客,把人家的防盗门拆了总是不太合适,因此岑殊只好勉强待在谷里。 岑殊的身体维持一个入定的姿势僵坐在茅草屋内,本来平静的护体灵气此时却变得十分不稳定,像个一戳就炸的河豚一般,向外竖起根根此消彼长的尖刺。 灵府之于修士,相当于平时大家所说的脑海。 此时岑殊的灵府被戾气切割,片片皲裂,就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将人的天灵盖翘开,用打蛋器搅和内里脆弱软嫩的脑花,动静之大,甚至连颅骨都搅裂了。 他双目紧闭面白如纸,俊朗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细密汗珠顺他鬓角蜿蜒而下,叫人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在遭遇怎样卓绝的痛苦。 岑殊已完全关闭自己的对外的感知,一心一意自己护住自己灵府。 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 虽说他rou/体周身还有灵气护着,但若是遇到修为比他更深厚这样的人很少;或是不惧他灵力威压的那八成只剩下薛羽一个,就算对方拿着毛笔,在岑殊脸颊上画十八个王八,他此时也是没法察觉到的。 岑殊内视自己的脏腑经脉,元婴小人正飘浮在自己灵府上空,静静睥睨着下首黑雾纵横、血海翻涌,震耳凄厉的嘶鸣声响彻灵府。 这数百年来,岑殊的灵府内便一直是这个鬼样子。 他的元婴凝得跟本尊一样,连眼睑上下的长长睫毛也纤毫不差,就算脚下残破不堪的是他自己的灵府,那血光亦将其身上的白袍映成暗红色,元婴小人的表情依旧无悲无喜,与本尊一般无二。 就好像岑殊对于这样的疼痛已经非常习惯。 戾气,是悠长岁月中,世间万物的负面情绪沉淀而生出的副产物,就跟山风吹拂、溪水流淌一样,本没有灵智一说。 岑殊已跟这侵入他灵府的不速之客斗了整整八百年,彼此间都非常熟识,这八百年间岑殊定时闭关压制戾气,他们便一直处于互相僵持的状态,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这回岑殊为了接应颜方毓提前数天出关,草草压制的戾气本就时常处于蠢蠢欲动的状态,再加上他在峡壁山洞内,为自己小徒弟挡的那道剑气剑宗长老早已到了半步剑体的境界,一出手便森冷剑意便迎面而来,哪有那么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