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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竹这就想不通了,方才凌宛秋救二人于戒堂,萧雁行没表现出眼眸亮盈盈的欣喜也就罢了。这会儿凌宛秋闭关损了修为和身子,他怎么也该皱眉忧心才对啊。 她又伸长脖子探头,想从萧雁行脸上找出除了困乏以外的其他表情。 可是井没有。 她只听见萧雁行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师姐,我的脸很好看吗?” “……啊?”箬竹陡然对上他掀开眼皮的眸子。 萧雁行道:“师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许久了。” “没……没有的事……”箬竹被抓包略显尴尬,讪讪收回目光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这般回答,引得萧雁行登时垂下眼睫,挂下嘴角,情绪低落起来:“……师姐觉得我不好看。” 箬竹:“……” 这是闹哪样儿?要夸? 萧雁行最近的转变是真叫人看不大明白,比如这会儿,又褪去狼狗的外皮,像个小孩子了。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眨着星星眼穷追不舍地问你,长得好不好看,或是衣裳漂不漂亮。 而她对小孩儿心性的人总是多有些纵容的,箬竹点头:“好看的。” 这话也确是她心底实话,不带丝毫违心或夸张的成分。萧雁行这张脸的轮廓与五官本就无可挑剔,如今又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绝对能算得上修真界中,一笑牵动万千少女情思的芳心纵火犯。 得了她的肯定,萧雁行落寞情绪顿时散了个干净:“那以后,我争取做师姐每天早晨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箬竹被他含有星光的笑眼瞧着,想说其实无甚必要,但话语在喉咙里滚过两遍却又吞下,转而化作两分心安。 正当这时,凌宛秋的屋门打开,想起清冷仙尊的声音:“进来吧。” 箬竹先行迈出去一步,将心底异样的情绪压下,当做玩笑一场。 而萧雁行望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师姐这是同意了! 进到屋中,凌宛秋单手支额倚在榻上,脸色果然比闭关前所见要憔悴不少。她没说话,箬竹也不好先开口,一时间屋内气氛安静的恍若无人。 沉水香燃了一半,香灰掉进香炉。 凌宛秋终于启唇:“你们去禁地了?” “是误入。”箬竹怕她同是想问罪,连忙纠正,“我们原先不知道的。” 凌宛秋却井不在乎他们为何会进去,只问:“里头如何?” 箬竹实话道:“灵力充沛。” “仅是充沛?”凌宛秋反问。 箬竹回想了一番飘散漫天的灵气,透过皮肤进入筋脉,重新回答:“水满则溢。” 凌宛秋叹了口气,面有隐色。 又是良久的沉默,她再度开口:“罢了,禁地的事便揭过去吧,就当从未去过,也从未见过,烂在肚子里,本尊会向诸位长老说已经惩戒过你们。至于这段时间,你二人替本尊去一趟汾青刘氏,向刘宗主讨一味秘药。” 箬竹眨眨眼睛,那戒堂长老气得脸都红了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翻过篇儿了。 委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萧雁行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他抬头道:“仙尊口中的汾青刘氏,可是三年前才建立门户的寂白宗?门中不主剑修主丹修,炼制各种奇丹妙药的那个寂白宗?” 凌宛秋道:“正是。” 箬竹看见萧雁行握着剑鞘的手指突然捏紧。 “让我来猜猜看。”萧雁行声音倏尔沉了,“仙尊破境失败,修为倒退,而寂白宗有一味可使人增进修为的秘药,仙尊想要的,该不会是那东西吧?” “你想说什么?”凌宛秋淡淡看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萧雁行情绪波动厉害,箬竹因为离他近,感知得一清二楚,似是受到了什么大刺激。 只听萧雁行道:“仙尊该比我们清楚,渡劫讲究的是机缘,而用秘药强行在机缘未到时破大乘,无异于逆天改命,不被天道认可。如果熬不过雷劫,就是身陨道消的下场。” 箬竹闻言微怔,她顿时明白了萧雁行的情绪波荡。 他这是在担心凌宛秋啊! 担心她的修为不是稳扎稳打垒上去的,容易土崩瓦解,跌落云端。 可见少年方才在门外那副慵懒样子,都是假的,只是因为未见事态之紧急,未闻事件之严重。 这会儿箬竹听懂他的意思,也跟着规劝凌宛秋。她的出发点就很简单了,因为从姻缘簿上的只言片语来看,凌宛秋此生都没有渡劫飞升的仙缘。 于公,她不能白白看着人去送死。 于私,凌宛秋要是死了,那萧雁行和美人仙尊的姻缘就无望了,她挣不到功德,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凌宛秋沉默,箬竹发自真心劝道:“仙尊三思啊……” “仙尊三思。”萧雁行也接她的话重复,“服用秘药必然损身,却不一定能助道,仙尊确定还要取药吗?” 他话音带着火气,凌宛秋仿佛没听出来,或是听出来了也丝毫不在意,仍旧是清清冷冷地道:“本尊意已决,不必再劝。” 萧雁行手背青筋暴起,指甲也掐进掌心,抠出足以见血的印子。 又是一个为了修为求药的。 他原先还当凌宛秋是个什么高风亮节的正义仙尊,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和那些不思进取,却心比天高,只一味贪婪修为的人,也无甚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