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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哭过的眼睛有些发酸肿胀,双手掩面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穿衣裳,刚系上衣襟前的盘扣听到外面传来他低沉又带着才睡醒后的沙哑声音:“阿蝉,起来了先用热水敷下眼睛,好舒服些。” 阿蝉脸颊一热,利落地穿戴好衣裳,叠好被子这才出去。 他已经准备好热水和帕子,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好四处乱闯,阿蝉洗漱过后用放在一旁的梳子梳头,才挽好发髻,只见他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装了入冬前腌制好的咸菜,见她看过来笑着说道:“知道你不爱费钱,今儿我早起做了些吃食。平日里不曾动过这些,都是从我娘那里看着学来的,实在不成也只得去早点摊子那里去填肚子了。” 阿蝉方才心中一片烦乱,没顾得上细看,这才发现不远处灶火上熬的小米汤翻滚,隐隐能看到随着汤水起伏的地瓜。 林远南将案板放平,咸菜过水后提刀一下一下将块切丝,虽说那般闲适慵懒的模样让人看得迷眼,刀起刀落的声音听着倒是有些渗人,说是丝粗细不匀,无处不透着拙笨。 阿蝉没想到这个男人有一天会为了自己而动手做饭菜,光有这份心意已然不容易了,灶上可以起锅的地瓜米汤足足费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太阳还没升起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他该是没睡好,眼底一片黑青,脸微微泛白。 她从他手上接过刀不过几下就切成细长均匀的丝,嗓音柔软娇羞:“我来做就是了,看你没睡好,今儿会不会耽误事?都怪我,让你跟着受累。” 林远南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笑,闻言不过是笑着摇头:“不用动脑子的活,有什么好累的?倒是你,眼睛这会儿还发红,今天怕是要受累了。活要是不急着要就缓缓,往后遇事也别急着掉眼泪,亏了自己多不划算。” 阿蝉将咸菜丝装进碗,搁了盐醋香油搅拌起来,香味很足,摆放在桌上才点了点头,阿蝉想动手烙饼怎奈他非要自己做,将她‘撵’到桌子边坐着先喝汤,自是倒是颇有耐心地往锅里贴揉好得薄饼,火旺,饼捏得薄,很快就发出一阵香味,熟了一边他快速翻动,等两面都熟了,不顾烫手拿起来装进专门放饼的小竹筐里。 “真动手也没觉得有多难,离上工还有阵功夫,慢慢吃不急。我今天回的晚不能接你,你早些走,别又不顾着时辰一个人回家。娘中午那会儿就回来,你回来想吃什么和她说,娘的手艺和你的一样都好。” 薄饼又酥又脆,阿蝉很喜欢却又忍不住心疼,这年头谁家油、盐这些个东西不是省着用,连一文钱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林远南终归是个很少沾染家事的人不知道当中的分寸,阿蝉也不忍心多说什么打击了他的好意。心思不由转到了今儿从方家干完活回来该去哪儿好。要是来林家,她也没那么心安理得,除非真的成了亲才成,而回周家……只要一想起来,脑海里闪现的就是让人心伤的话,她暂时不想面对周家的人,包括祖母。 前脚才刚进绣房,后脚沐兰就追了进来,阿蝉以为她是找锦绣要香囊了,见着锦绣别有意味地冲她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是方小姐忍不住要刁难她了不成? 沐兰声音冷冷,两只眼睛里带着不屑道:“小姐想看她的衣裳做到哪里了,急着穿,要是太过磨蹭耽误了事儿可不好。这就跟我走罢,都找了你两回了,再耽搁着让小姐动怒可不好。” 阿蝉倒没说什么,本就是情理当中的事,当即挑捡了上面的针头,反复几次见没旁的东西这才叠起抱在怀里冲着沐兰道:“有劳沐兰jiejie先走,阿蝉在后面跟着。” 沐兰冷哼一声转身掀起帘子出去了,阿蝉也要走却被锦绣给拉住,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可当心些,我看小姐身边的丫头来势汹汹,怕是有意刁难你呢。” 虽说这话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没一点帮助,但是好歹提个醒人也能绷着神经不至于着了方小姐精心设计好的道。 阿蝉拍了拍锦绣的手背示意其安心,而后笑着出去了。刚到外间就对上王秀怒气冲冲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阿蝉就是爱看王秀这副有气不敢发的样子,嫁到周家才多久就想拿捏做她的主,这多出来的几碗饭可不是白吃的。 王秀昨儿缠着周良半宿,他都没说出个能解决事情的法子,一睁眼一闭眼天都大亮了,心里都忍不住跟着七上八下起来,心里忍不住怪姚娘子多嘴,她不说自己还没这么难过,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知道张家什么时候就上门来讨债了……呸呸呸,都说怕什么来什么,憋了很久才把就要说出口的话给压了回去。 这时候见阿蝉跟个没事人一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凑到姚娘子身边说:“嫂子,我昨儿照着你的法子去做,老婆子倒是松口了朝她要银子,可我这小姑子真不是个善茬,死活不给,银子就是她的命,昨儿抱着跑别人家里去了。” 姚娘子捂嘴惊讶,左右看了两眼,见旁人眼睛虽然盯着手上的活计耳朵却竖得老长,都是一帮闲来无事的嘴碎娘们都等着听笑话呢。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能罢,大晚上的能上哪儿去?我可没听说你们老周家在别地还有亲戚。” 王秀心烦意乱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出了这口恶气,撇嘴说:“能去哪儿,还不是林家!我听老婆子说林大娘有事去城里赶不回来,就让她帮着给那人做顿饭,这可好,连人都送进去了。好嫂子,你可得给我出出主意,周良那个死木头半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哪能指望着他想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