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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18节

    范宝珠心知是着了她的道,恨不能双目化刀,将其劈成两半!又碍着人在跟前,转过脸来回这家夫人,“您无端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卫家张家的,夫人别是吃多酒吧?”

    那夫人见她大有抵死不认的情态,又瞧庄萃袅胸口起伏不平,心里有数,仍旧退回席上,与人交头接耳,“这事儿还真是准事儿!我方才去试探庄夫人与范姨娘的口风,两个人在那里气得不成样子,若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何必气恼?”

    妇人们益发兴起劲头,好似别人家的丑事,比那妙曲琵琶动听几番,一扫周旋半日的劳累,面上聚精会神地议论纷纷,嗤笑连连。

    不知怎的,这些不高不低的窃议私语使花绸蓦地想起那一年,也是在这乌宝斋的厅内,她满腹的委屈与冤枉,就是沉默在这一副副锦心绣口里。

    好像也是从那一天起,那些投告无门的委屈冤枉,在她腹内酿成经年的一股哀怨,即便捂在心里,也会从不经意地从眼里跑出来。

    她远远地瞧一眼范宝珠,恰好范宝珠也调目过来瞧她。这回花绸没避,只是一如她当年那样,也和软周到地反对她笑一笑。

    没些时日,这桩秘闻便由这家传到那家,引来满京贵妇们相啐相笑。那些笑声,分明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可范宝珠夜里一闭眼,总能听见,嘻嘻哈哈棉里藏针的嗤笑里,恍过了花绸那双像在井水里浸过的眼。

    彼时她正在镜前解卸钗环,窗外秋凉黄昏恶,窗台外头养了一缸子睡莲,圆圆的碧叶底下游过几尾或金或红的鲤鱼,月琴躬着腰,正在外头撒鱼食。

    鱼唇唼喋得几如月琴的嘴,“听这风声,咱们二姑娘只怕是不中用了,除了将她转定给卫家,也没别的法子。只是这事情,我想来有些蹊跷,别是这卫家在里头使的坏吧?他们家原就想定二姑娘,不过那边大太太不答应,才定了大姑娘去的。”

    范宝珠镜中的眼幽深地转一转,摘下一只粉碧玺坠珥,“卫家也有可能,更大有可能是咱们家二太太,若不是她煽风点火,这事情只怕还闹不出去。也有可能,是……”

    停顿思索的功夫,眼瞧奚甯老远地从对廊穿到院中来,还穿着大红补服未换,胸前是三蓝彩绣孔雀,正立地展翅,翩然若风。只是见其大步凛然之势,范宝珠料想他来也没句好话儿。

    果不其然,奚甯甫入卧房,便横眉冷对,“我不在家这几日,在衙门里都听见了一桩大新闻,还是出在我府上,可有这回事儿?”

    范宝珠对镜斜窥一眼她的影,仍慢条斯理地摘着另一只坠珥,“你不回来便罢了,一回来就只会拿人问罪。我晓得你讲的什么事儿,可那日涧儿生辰,满府里乱糟糟都是人,我有两只眼,也照看不到那么多去处。”

    “你的亲侄女儿,在我的家门里做下这桩事,你说与你无干,就是我信,外头人能信?”

    两侧落地罩上挂着藕荷色绡帐,奚甯面冷心硬地撩一下顶上半兜着的幔帐,踅前两步,正欲吐出什么恩断义绝的话,就听见外头一阵响动。

    扭头一瞧,是冯照妆摇着腰进来。迎头撞见他,她立时眉开眼笑,“哟,大哥哥在家呢,正好有桩事儿,还说这里讲完了,要使个人到衙门里报大哥哥呢。”

    奚甯摘下乌纱帽,拧着眉朝帘外头瞥一眼,见四五个小厮押着一个人候在外头,他踅步出去,落在榻上,“什么事儿?”

    范宝珠亦跟着出来,瞧见这一阵仗,心里只是疑惑,何曾想到有一张天罗地网正朝她迎头罩来。

    第25章 .  惜奴娇(一)   “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檐摇苍树影, 半窗闻松声,四下好些大理石莲花灯,还待点亮, 暂且立尽西阳。

    屋子里人影叠着人影, 冯照妆迎到榻上去,冷眼朝范宝珠望过来,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不是我要伤大哥哥的体面,可再不说, 这个家,迟早让人搬空了!今儿冯mama到门房上使唤人,不妨撞见这个小厮,怀里抱着一包东西,冯mama见他鬼鬼祟祟的,便叫了人将他拿住, 打开他的包袱皮一瞧, 竟然是咱们家的东西。”

    说话间, 冯婆子捧上个包袱皮摊在炕几上, “大老爷瞧瞧,这些燕窝阿胶麝香冰片雪蛤, 都是咱们家的。我打着问他他才说, 这些东西, 是……”

    她为难地朝范宝珠瞥一眼, 怯怯抑低了声,“是咱们姨娘送到莲花颠,使莲花颠叫他带到范家去的,不信, 可以请莲花颠的表姑娘过来问问。”

    范宝珠只觉脑子轰一声,四下里将人望一望,急步过来捧起那些东西一瞧了半晌,冷笑出声,“二太太,你想冤枉我也该出个新奇的法子,暗地里使个小厮来说几句,就说我搬家里的东西回娘家。也真是好笑了,这些东西又不是咱们府里独有的,外头大一些的药铺子,使了钱就买得着。”

    “咱们家的燕窝阿胶一向是太医院办的,明眼就能得出来与外头的差别。”

    冯照妆料到她要如此说,由包袱皮里捡起一瓮剥好的雪蛤油晃一晃,“再瞧这个,又如何开交?满京里,卖得上这玩意儿的,不是假货就是次等货,又都是成只卖的,只有咱们家,都是宫里太医院里先剥好拿回来的。”

    范宝珠揭了盖儿一瞧,犹如被人兜头敲了一棒,只觉头晕眼花,四处站不住,抚着奚甯的一只膝盖滑到地上去,眼巴巴地望着他,“老爷,我没有,我当家这几年,何曾出过什么差错……”

    话还未全,冯照妆拣了张梳背椅坐下来,掸掸裙上的浮尘抢了话,“快别说,你往日偷偷使庄太太在外头帮你放印子钱,咱们都睁一眼闭一眼地没计较,如今竟然往娘家搬东西,我就是再菩萨心肠,也难免要说几句。”

    “我没有!”范宝珠狠瞪她一眼,接着把奚甯的膝盖楚楚可怜地晃着,“老爷,这些东西,保不齐是莲花颠自己送出去的,请表妹来一问便知。”

    奚甯被她软绵绵地晃着,心肠却又冷又硬。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范宝珠送去莲花颠的,但他半句不提,略微抬袖,“去请表妹过来一趟。”

    丫头往那边一传话儿,未几花绸迤行过来,穿着妃色软缎掩襟长衫,半罩月魄的裙,像夕阳下,江河粼粼的波光。

    进了厅上,她先四下福身。冯照妆什么也不多提,使冯婆子递过来一包东西,小心问:“表妹,这些东西,你瞧着可曾眼熟?”

    花绸婉媚地朝冯照妆瞧一眼,目光清澈如雪光,硬的心肠,却是软的笑意,“这是范嫂嫂前些日子听见韫倩挨了打,身子骨不好,又说我一向与她要好,便交给我了,让我转去与她滋补身子的。二嫂嫂,这些东西怎么了?”

    那范宝珠听见,脸色倏红倏白,朝花绸直瞪过来,“你放屁!我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些东西,分明是你自己个儿买来栽赃我!”

    “大嫂嫂真是说笑,什么栽赃不栽赃?”花绸拣了根椅子,慢悠悠坐下,一抬脸,还是惯常的温言软语,“我哪里来的钱呢?就我做活计挣那几个钱,还不够添灯油的,怎么买得起这些?”

    范宝珠被她瞧得心颤,脑中一帧帧地滑过许多画面,最终静止在她那双冷冰冰的眼上。她站起来,将冯照妆与花绸反复睃着,“是你要害我、还是你?!”

    “没人要害你。”

    一扭头,是奚甯漠漠的脸色,他挥挥手,使人取来纸笔,须臾笔墨成状,“从此后,你与奚家再无干系,叫丫鬟打点好你的东西,仍旧送你回范家。”

    窗户里涌进来一股秋风,吹得范宝珠脸色巨变,她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又是谁背地里使坏,或许人人都使了手脚,可她忽然明白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都瞧不上她,是她自己把姿态摆得太高。

    少顷回过神来,她冷笑涟涟,两个纤细的肩笑得发颤,“你敢退我?满京谁不知道,我一个官家小姐对你情深意切,你眼下要荣升内阁阁员,你就不怕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皇上吹吹风?你忘了你当年的户部侍郎,就险些被名声所累没升成?你待妻妾薄情寡义,焉能善待天下百姓?!”

    奚甯遽然笑了,将白笺扔在她身上,“你为妾,但我奚家以妻之礼待你,亦以妻之约束你。你无子、偷盗、口舌、不敬尊长、不教子侄,败坏范家门楣,污我奚家门第。你是官家女,我不发卖你,仍旧退你回范家,让范家自行处置。传出去,谁不说我奚甯宅心仁厚?”

    在他无情的眼里,范宝珠节节败退,她将冯照妆瞧一眼,见她面上嗤笑涟涟,又将花绸瞧一眼,她洇润如雾的目光像一根勒死人的软线。

    最后返望奚甯,他的耳眼口鼻到五脏六腑都是冷的硬的,从不掩饰,从见他的第一面到今天。

    她陡地哭起来,孤立无援地站在厅里,斜阳压垮她的肩,外头,是螭吻向外,暮垂西山。

    谁也听见不见她的哭声,她只是个侧室,即便当过家,也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她在王堂富贵中忘了身份,可所有人都替她记着呢,用嘲讽的眼,或是冷漠的唇。

    先是丰年廊外进来提时辰,瞧也没瞧范宝珠,擦过她径直走到榻下,“爷,今儿夜里都察院下福建巡盐的季大人回来,两位御史大人在家设宴,预备着报税的事儿。这会儿只怕几位大人都到了,您也就换身衣裳的功夫,耽误不得了。”

    奚甯拔座起来就要走。冯照妆也匆匆擦过范宝珠,将她半个身子撞得晃一晃,头也没回,忙追在奚甯后头瞻望,“大哥哥,这姨娘退回家去,往后咱们府上的琐事,该谁来cao持?”

    满府里的正经女主子,就只剩得她,原该是当仁不让的,可奚甯前头瞥过脑袋来,淡淡推诿,“我眼下有事要忙,等我回来再说。”

    最后是花绸走过了范宝珠,唇间噙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和我娘不是这个家的正经主子,可嫂嫂好像忘了,你也不是。”

    范宝珠只能瞪着她,瞪得眼睛通红,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面上滚下来,剥落出脂粉下原形,苍白得似一具森森白骨。

    干燥的秋阳将坠不坠,撒在纵横曲径上,风带着凉丝丝的花香,吹得花绸难得惬意。

    这一天与她那年途经两个月颠簸刚到京的那天何其相似,她在途经多年细碎而折磨人的颠簸后,又重新对富贵京师,生出了憧憬。

    正曳裙摇钗地往莲花颠那头走,蓦地听见奚甯喊:“表妹,我听丫头说姑妈病了?要不要紧?”

    她回转过来,人已到了跟前,她福了个身,些微僝僽,“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咳嗽不停,从涧儿生辰前淋着点雨,一直拖到如今还没好。表哥去忙你的,我这会儿回去侍奉娘吃药。”

    二人照旧分道,奚甯原要往大乔屋里换衣裳,可走到半路,云履忽顿,吩派丰年,“回屋里去叫丫头找身衣裳送到莲花颠里去,我在那边换过,你去外头套好车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绣帘低垂,绮窗闭梦,剩得残阳点点。奚甯甫进屋。见奚缎云睡在床上,才吃了药,还吭吭地捂着嘴咳嗽。

    咳得他心也紧了,忙拽了根春凳坐在床前,“姑妈,我叫人请了太医来,一会儿就能到,您是哪里不痛快,只管同太医讲明,别怕费事儿。”

    奚缎云见他还穿着补服,心里一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大约是病中的缘故,益发显得温柔羸弱,眼泪恍惚闪着水星,“你衣裳也没换,怎么就着急来了?”

    说话要撑坐起来,奚甯忙搀扶,握着她两条软乎乎的胳膊将人提起来,心也跟着软得不成样子,“刚打宫里回来,听说您病了,就来瞧瞧。”

    奚缎云只觉两条冷冰冰的胳膊被他一握,有些回了温,像被阳光照到全身的骨头缝里。

    她白白的颊腮上浮起一抹病色的红,掣了掣被子,“也不要紧,就是着了凉,有些咳嗽,不耽误你,你快回屋里歇息去。”

    他将两个枕头垒在她背后,半扶着她的肩,“不要紧不要紧,你老是这样讲。”

    搀她坐好,他正要落回杌凳上,不妨一错脸,隔得几寸瞧见她雾蒙蒙的眼睛,在夕阳淡淡的返照下,仿佛晚江上的一点渔灯,是黑幽幽的天地中唯一的归处。

    屋外的金凤树被风簌簌挹动,没头没脑地扇出奚甯些许怅怏的话,“大乔起初病时,也老说不要紧,请太医抓药,她嫌药苦,背着人偷偷倒了,拖到后来,人就没了。”

    “我吃药的、”奚缎云陡地抻起腰,语气带着急,好像急于叫他安心。想想不妥当,又软下去靠着,“大乔性子好,千金之躯,那年在我家那破院子里头住着,还处处说好,可见她的心地。”

    说到此节,奚甯垂眼一笑,缄默半晌,倏地把眼抬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目光坚毅,“大乔亡故多年,我也熬了多年,身边除了桓儿,就是公务。如今有你在这里,很好。所以,你能平平安安不让我忧心吗?”

    这话儿讲得过于暧昧,既像个晚辈说的,又像个别的什么人。奚缎云不好应答,只好半垂着脸不吭声,十个手指头在被子上绞着条湖绿的绢子,仿佛搅乱了一潭死水。

    岑寂里,他又壮着胆子追说:“我知道你谨慎恪本,最怕惹事,不愿意劳动人。但这家里不姓范也不姓冯,姓奚,你受什么委屈,大可对我说,我若为你做不得主,还算什么一家之主?”

    “姓奚”,真巧,她也姓奚,含糊的口齿间,别人都成了外人。

    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沉默着,似乎有一丝不抗拒,他便在同样的沉默无声里笑了。又嫌半垂的纱帐挡了她半张脸,抬手将帐子收折几回。

    以致奚缎云总算逮着个时机打破尴尬,瞥他一眼,“甯儿倒细致,这些事情随手就做。”

    “自大乔没了,许多事我都习惯了自个儿做。”他直勾勾盯着她,和煦的眼睛里近乎藏着某种暗示。

    奚缎云又垂下脸,病红的丹霞虚浮在她脸上,艳靥动人。奚甯不知哪里来的胆色,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越瞅,她的眼垂得越低,他越是歪着脸,去打捞她险些埋在被子里的眼。

    相顾无言的追逐间,好似有一场绵绵的春雨飘落,润物细无声。

    “表哥。”

    倏闻花绸的声音,两个人一齐仓皇地把眼投向门帘,见花绸半撩着帘子,嵌在窄窄的挂落飞罩间,往屋里探眼,“有丫头说是来给您送衣裳。”

    “噢,”奚甯拔座起来,有些踞蹐地在原地踱了几步,“叫她进来吧。”

    在长辈屋里换身衣裳,里头又穿着中衣,似乎也没什么不规矩。奚甯逮着这个空子,一步也不舍离,就站在窗户底下,摘了乌纱帽。

    奚缎云远远在宝幄间瞥一眼,瞧见他一副宽阔的背脊伸展,白色中衣里,两侧肩胛骨凸出一块,坚实有力。血色刹那间由她脖子根涌上来,两片腮红得似要滴出血,像一朵沾满露的芍药,沉沉地垂下去,却自灼烧的羞涩中,扬起一股绚烂的生命力。

    她不知道,窗户边的妆台上正好投着她的影,奚甯背对着她,婑媠的眼中仿佛朝发春意。

    须臾,他衣冠齐整地蹒到床前,“我夜里还有事儿,得先去。太医晚些来开了方,务必使丫头拿到总管房里去叫他们拣药,不许耽搁。别叫我挂心好吗?”

    锦帐有香,迷离成醉,奚缎云将垂无可垂的下巴颏轻轻一点,暗里挣扎片刻,抬起头来,“甯儿在外头要记得少吃酒。”

    他笑了,像个金鞍白马的少年,打帘子出去,临到门前,兀的由丫鬟手里接了补子服,走到榻前交与花绸,“表妹,我这袖口挑了线,烦请你帮我缝一缝,我夜里回来取。”

    他惯常不麻烦人,连往日花绸为他绣条腰带也总推脱,倏然间托起花绸来,惊得她发怔一瞬,接过袍子,盯着他的背影探究了好久。

    俄延半日,她又将眼狐疑地调到卧房那绣宝楼台的门帘子上,出神许久后,蓦地将脑袋摇一摇,自嘲地笑一笑,仍旧低下脖子做活计。

    那门帘子后头,同样有个脑袋在枕上拨浪鼓似地摆着,口里碎碎喁喁,“我真是疯了疯了……”

    “谁疯了?”倏闻红藕脚步轻盈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搁在床头一张方几上好笑,“太太说谁疯了?”

    奚缎云将上半个身子一齐缩进被子里,翻个身对着帐壁,“绸袄疯了。”

    “姑娘好端端在外头做活计,哪里就疯了?”

    她躲在被子里,暗恼自己口不择言,无端端竟咒起自个儿女儿来,“我说胡话呢,你还逮着问……”

    红藕笑一阵,又去拉她,“太太起来吃药吧,一会儿太医来开了方,您可千万别再推了。方才大老爷出去时还叮嘱呢,叫咱们只管去总管房里叫人配药,他得空要去总管房里问的。”

    奚缎云躲在被子里,既不起来,也不应话,若似闷不作声地与入帐的一抹残阳较上了劲。

    将夜,晚风缱绻,太医来瞧了病,写下方,趁着天还未黑,花绸亲自拿到与椿娘一齐到总管房里配齐。

    临行前,奚缎云靠在床头将其叫住,“下晌那边叫你过去,是有什么事情?”

    花绸回转过来,落在床沿,眉目中前所未有的松快,“不是什么大事儿,范嫂嫂偷盗,还有上回她侄女儿在家做下的事儿,被表哥退回家去了。”

    “偷盗?”奚缎云撑撑手肘,两个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她偷了什么?她既然当着家,还缺什么?何至于去偷?”

    “偷了些名贵的药材,还与庄大嫂子在外头放印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