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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白点头,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不由得暗暗赞赏。 他以前只觉得林泊川很有魄力,工作能力很强也很努力。但在接触这个项目后,他才真正看到林泊川在生意上的天分和大局观,以及为人处世的尺寸拿捏。他并非故作老练以博取别人的信任,而是他的确有让人可以信任的资本。 臧白突然想起郑世凯最后的态度有点怪:“我觉得姓郑的最后那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他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你到时还不出来。” “可能只是想给我施压。”林泊川沉默片刻,“他有什么想隐瞒也在情理之中,我和他们的关系既不是完全对立,也不会永远统一。不过现阶段一切都会比较顺利,不管他们嘴上怎么说,真正的想法还是希望我把这个项目接下来。” 如果不接下来,那这永远都是一笔烂账,银行、其他债权人,包括茶城政府都不得不把希望压在林泊川身上。 说到这儿,林泊川吩咐华叔:“你定后天上午回海城的票。” “不等见市政府那帮人了?”臧白问。 “这次不等了,过不了多久就要长居茶城,到时候再慢慢见吧。” “那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mama娘家是茶城的,既然都回来了,你不想回去看看?” 臧白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林泊川考虑周全,还是多管闲事。 “你要是没有回去的打算,明天我们找地方玩一玩?” -- 白家在茶城可谓是家喻户晓,一条街下来,别的店铺可以没有,但至少会有一家白茶园百味糖果铺子。白茶糖是当地一种特制茶糖,用茶城本地白茶熬制而成,是本地居民从小吃到大的零嘴,也是本地特产、茶城对外的名片。 白家也是家族企业,虽比不上林家、藏家这种雄踞一方的大集团大上市公司,也算是家底颇丰。 当年白玉珍为了臧青山和家里断了往来,简直气得白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恨透了臧青山。最开始连带着臧白都不受老爷子待见。 前几年臧白大舅去世,他才第一次见自家姥爷,但老头一句话都没跟他和他mama说。 白老爷子八十多,满头白发,连胡须都白了,反衬得人精神抖擞。白家现在大小店铺都是臧白二舅一家在管,后面的制糖工厂是三姨一家在管。 三姨白玉琼也是O,和他mama有七分相似,见着臧白格外亲热,问了不少关于她小妹的问题。 “你mama过得好不好呀,一个人在海城,你爸爸又去世很多年了,没亲没故的,你可要照顾好你mama。” “我会的,三姨费心。” 白玉琼压低声音:“有时间也带你mama回来看看老头吧。老头子脾气倔嘛,实际心里一直惦记玉珍,特别是大哥去世这几年,老头子也想开很多啦。” “我会的。” 说着三姨塞给了他几个厚实红包,说是补上去年他结婚的贺礼。当时不是家里不去人,是他mama根本没有通知。 “说起来倔,你mama可比咱家谁都倔。”不知道想到什么,老太太突然难过起来,“千好万好哪有家里好呀,也不知道出去吃了多少苦头……” 主位上老爷子说:“老三,你别拉着孩子啰嗦,让他来陪我喝几盅酒。” “爸,你身体不好,少喝点吧。” “吃你的饭,少说话。” 臧白陪他姥爷喝了两杯,碍着老爷子的身体,也没多喝。但两杯酒下肚,老头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臧白比他mama懂事,有脑子,至少在人生大事上没有走偏道儿。说着看了眼旁边的林泊川,对这个外孙婿颇为满意。又说臧白长得还是更像白家人,那双眼睛像他外婆。 说起臧白外婆,又讲她发生意外走得早,那时老大老二都在读书,老三也小派不上用场,老四玉珍是他一人亲力亲为带大的。 说到这儿,老头沉默了很久,声音都有些哽:“都老了啊,我老了,你mama也老了。你大舅还走在了我前头,有时间叫你mama也回来看看吧。” “姥爷,我mama也很惦记您,她会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臧白有点喝多了,但他没让自己呈现出太多醉态,只是撑着头望着车窗外面一言不发。 “难受的话,就休息一下,很快就回酒店了。” 臧白转过头:“我没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mama去给别人做小,特别傻?” 这种问题,林泊川也很难回答,他斟酌着:“感情的问题很复杂,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但在外人眼里,这看起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臧白呵呵笑了两声:“她就是傻,你听我姥爷说的,小时候丁点苦头没让她吃过,丁点委屈没让她受过,要啥有啥,太随心所欲了。 “一个人太随心所欲就容易自私吧,她不考虑我姥爷的心血,也不考虑她以后孩子的处境,总之就那么做了,让我这辈子都是私生子,在人前抬不起头。” 听到这些话,林泊川确定臧白是真醉了。他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这都不是你的错,不要这么想。” 臧白倒在他胸前,贴着他的心跳,醉态完全呈现出来了,嘟囔着:“可是她又很爱我,我爸也很爱我,我都不知道该去恨谁……” 林泊川胸口一紧,他太懂这种矛盾的情感:“谁也不用去恨,好好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