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初雪
这一个月来，顾愔诚周六回来几乎都见不到夏妍几面。 她甚至有时候晚饭也不在家里吃，问就是有事。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夏妍在躲着他，自从她认识了江丛以后。 他开始想象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夏妍是不是和江丛在约会，在他们从前约过会的地方。 她和江丛当年也是在那里相识，恋爱，再一步步走向婚姻的殿堂。 命运的齿轮，又一次向着他所未知的方向不断在前行。 夏妍再次见到江丛是在半个多月后，依然是周六晚上，在那个名叫拾光的书店。 嘉南的天气越来越冷，初冬季节气温就已经降到零下，听说这一年最早的一场雪即将降临。 江丛穿了一件长长的黑色大衣，深灰色围巾，他新理了发，短短的，显得人特别精神。 他给夏妍和宋媛带来了叶县的特产，一种很甜的米花糖。 夏妍看到的时候，眼睛亮了一瞬。顾愔诚不常吃甜食，却唯独爱吃这种米花糖。 从前这种食物都是春节特有的，现在一年四季都有了。 虽然网上也可以买得到，但一般情况下她就是想不起要去买，顾愔诚应该也有些日子没有吃过了。 “谢谢。”她对着江丛由衷地说道。 “可以尝尝吗？”宋媛问道。 江丛点头，“当然可以。” 宋媛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糖，她拆开包装来尝了一口，甜得皱了皱眉。 夏妍侧头看着她的神色，笑了一声，“甜？最正宗的吃法是配红糖水。” 宋媛吐了吐舌，“那不是更甜？” 夏妍轻声说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味道……” 江丛闻言，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宋媛又问他，“案子怎么样了？” 江丛顿了一下，看向她，“基本解决了。” 宋媛想了想，又道:“听说叶县有个村子的银杏林，很漂亮，你有没有去看？” “我哪有那个时间……” 江丛低头笑了一声，镜片后的眼瞳微亮了一下，“不过这次出去，也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话说到一半，他欲言又止。 夏妍的心猛地一跳，总觉得他的话蕴意深远，不由抬起眸，正好对上他。 江丛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极淡，但她却觉得他沉静得让人心慌。 她不禁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书店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后颈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液。 今天的活动人来得也不少，她感觉到整间屋子都有些发闷。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走到外面的阳台去透气。 书店二楼临街的是一条长长的阳台，走出去就是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夹着飞舞的雪花。 “下雪了？”夏妍惊讶地说道。 靠着阳台的大玻璃门涂得色彩斑斓，一块一块，像五光十色的马赛克，所以刚才他们在房间里面都没有发现外面竟然下了雪。 宋媛抬指，在空中弹了弹飞絮般的雪片，“我去问老板借个相机拍几张照。” 话音一落，宋媛便飞快拉开门跑了下去，只剩下夏妍和江丛两人在阳台之上。 顿时，周围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只有纷飞的雪不停地在他们的周身飞舞。 夏妍抬掌，看着一片雪花静静地落在她的手心。 晶莹剔透的雪花，像一块透亮的玻璃。 起初还是六棱柱状，被她手心的温度暖到，边角慢慢融开，竟成了一个六角的星星。 她打了一个喷嚏，还好出来时候穿了大衣，但鼻腔还是不能一下适应内外的温差。 江丛望了她一眼，“冷吗？” “啊，没事。” 她搓了搓手，整片雪花被她手心温度彻底融化。 江丛取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她，“要不要围一下？” 夏妍的耳根微微泛红起来，她已经闻到围巾上面一股属于江丛的气息，浓烈的男人味道。 她抬手推拒着，目光向着前方望去，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 忽然，她的视线凝滞在了不远处的河边。 这个季节，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清冷的月光反射在上，闪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在河边的红木栈道上，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一手插在兜里，一手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白色的雪花在上面落了薄薄一层。 他的身影对她而言，是如此的熟悉。 是顾愔诚。 夏妍的心一下跳到喉间，心跳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他的伞向着她的方向，微微抬起了一点，头也转过来，目光如一道光般向着她而来。 她的目光与顾愔诚的目光相对，他神色平静，嘴角微抿。 翩跹的雪花在他们的视线之间，轻盈地飞舞，不断地坠落，渐渐地在地面铺了一层泛光的白。 寂静的夜晚，雪落的声音也是如此的清晰，仿佛是坠到了彼此的心间。 不过片刻，她就不动声色地偏过脸去，面向江丛，“我们还是回屋吧。” 江丛怔了一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面孔，抓紧了刚取下的围巾。 他语气轻柔地回道:“好。” 回到屋中，江丛体贴地问她，“要不要一杯热咖啡？” 夏妍点了点头，像是不经意地说道:“没想到今天就下雪了，还以为会再过两天……” 江丛笑着把大衣脱下，放在椅背上，“那就是初雪了。” 夏妍勾了勾唇角，没有再说话。 等到江丛从水吧回来，却看见夏妍原来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就连那个刚才放在凳子边上，装着米花糖的提袋也不见了。 他不禁愣了一下，端着咖啡的手紧紧握住了杯把。 旁边的宋媛，在摆弄着老式胶卷相机，头也没抬一下，“夏妍说有事，先走了。” “是吗？” 江丛把手里的咖啡随手放下，然后低头啜了一口自己的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很苦的黑咖啡，却能让人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已经望向了窗外。 其实，他刚才也看到了那个人。 夏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