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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笙淡笑道,“你也不怕混气了,到底是太过富丽,该这些文竹来装点才好。” 彩鸳侧头看了一刻,颔首道,“娘娘说的是,园子里的文竹如今也长得极好,倒是忘记折几枝过来。” 周元笙因笑道,“那你便再去折来,不就完了。”彩鸳撇了撇嘴,摇首道,“这会子不便,才刚我回来之时,正见东院的人前去打扫水榭,又抬了高几,又铺陈了茵褥,陈香设案的好一通折腾,倒像是要迎圣驾似的。” 周元笙闻言,想了想,方招手示意彩鸳近前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彩鸳一壁听着已是会意,忙笑着答应,随后匆匆去了。 香风阵阵,池水微漾,任云雁怀抱小儿,一面将孩子头上的风帽又紧了紧,一面指着池中悠游锦鲤,微笑絮语,“福哥儿快瞧,这是火鲤,颜色最是喜兴。它们都争着冒头上来看你呢。” 乳娘在一旁笑着凑趣道,“大哥儿生得富贵好相貌,都说美人有沉鱼之姿,岂不闻真正的美人是连鱼儿都要浮出水面争睹的。娘娘本就是绝世之姿,如今怀抱大哥儿,往这池边这么一站,可不正应了这话。” 任云雁回眸,轻轻一笑道,“好一张巧嘴。”便即吩咐道,“赏。”乳娘听了喜得眉眼都弯了,连忙跪地叩首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亭中自是轻声言笑,那小儿郎被清风拂面阳光映晒,也生出几分暖融融的甜美之态,嘴角轻扬似是颇为满足,看得众人愈发高兴起来。 正自惬意,忽听得身后喀嚓一声响动,不大不小却刚好传入亭中,任云雁只觉得怀中小儿轻轻一动,虽未啼哭双眉却似蹙了一蹙,不禁回首问道,“谁在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碧绿衣裙的女郎盈盈立于一丛修竹旁,手持一柄金剪折着竹枝。芜茵一看之下已认出其人,忙低声回道,“娘娘,是那个叫兰秀的。” 任云雁面色一沉,不想于此处遇见此人,登时便欲发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中安然似睡的小儿,对乳娘言道,“福哥儿不宜吹风太久,你先带他回去好生歇个觉。”乳娘忙接过孩子,自带着一群服侍小郎君的人先行离去。 待一行人走得远了,任云雁方才回转身子,冷冷凝视那俏丽背影,少顷对芜茵道,“去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芜茵满怀恶意地召了兰秀近前,回身侍立在任云雁身后,随后满怀恶意地居高望着跪地请安的羸弱少女。任云雁并不急于问话,安之若素地瞧着那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半晌方骄矜的开口道,“下头跪着的是什么人,自己报上名来。” 兰秀伏地回道,“奴婢贱命兰秀,是外书房伺候王爷茶水笔墨的。”任云雁笑了一声,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伺候王爷的人。抬起头来我瞧瞧。” 兰秀虽心中忐忑,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缓缓抬首,一面想着自己适才回话,好似犹未能点醒任云雁,那么该当如何应答才能脱去眼下困境。她一双眼睛盯着地下,脸上带着诚惶诚恐的神气,却愈发显得娇娇怯怯,柔弱无依。 任云雁自负是明朗俏丽的美人,平日里最恨这类小家碧玉似的清丽,只觉得是上不得台面的长相。可恨这类长相最是容易引诱男人,激发他们心中的种种顾念怜惜。是以不过才看了一眼,她便已将兰秀归结为狐媚之极的女子,冷然笑道,“好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听说你不过是流民出身,在府里作养了一年,也生出这样的娇态。该说你是幸运,投了王府主子的青眼,才得以出落成这般。” 言罢,再度笑了笑,略一扬手已将兰秀手中金质小剪夺了过来,她拿在手里把玩良久,忽地将那锋锐处搁在兰秀粉白的面颊上,只见那粉嫩的颜色刷地一下便成了无血色的惨白,剪锋之下的人却已吓得抖成了一团。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任云雁嗤笑道,“就是你这张脸,生得不过尔尔,难道也值当我费气力毁了去?” 兰秀到底不敢开罪她,忙垂下头低低哀恳道,“是,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娘娘开恩,将那小剪还给奴婢,免得误伤了娘娘就不好了。” 任云雁笑了笑,却是随手将那剪子扔在一旁,随意问道,“你方才在园子里做什么来着?” 兰秀不敢抬首,恭敬应道,“奴婢是奉了王妃之命,来此摘取几根文竹,以供王妃赏玩。” 任云雁缓缓点头,“看来你不光要伺候王爷,还须伺候王妃。是了,你的主子原就是王妃娘娘。”言罢,忽地厉声道,“方才福哥儿却被你弄出的响动惊着了,你胆子不小,明明看见我带着小郎君出来,还敢在近处惊扰。是当真笨手笨脚,还是有意为之?” 兰秀见她突然发难,来不及细想,慌忙抬眼惊怯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是笨手笨脚,绝没有惊动娘娘和郎君的意思。” 任云雁抬手捏住那瘦弱尖巧的下颌,语带讥讽,又似逗弄道,“是么?所以你连来给我请安都不屑,看来你心里眼里只有那两个人才是主子,我和福哥儿原算不得这府里的主子了?” 兰秀被她捏得下颌生疼,一时也不敢挣脱,心里愈发焦急,连连摇头道,“不是,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任云雁柳眉一挑,回视芜茵,便听芜茵怒斥道,“放肆,娘娘跟前,什么你呀我呀的,凭你也配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