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她近乎贪婪地腻在这个怀抱里,脊背被温热的触感熨帖得好舒服,阮梨又靠近了点,试图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窝着。 霍砚舟垂眼看怀里不听话的女孩子,粉软的唇抿得紧紧的,她似乎是清醒的,知道有人要喂她吃药,但又不太清醒,因为一直在他怀里蹭。 “等会儿再睡。” “先吃药,吃了药才能退烧。” “乖,张嘴。” 如果有熟识霍砚舟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惊掉下巴。 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耐心过,还是对个姑娘。 可烧得有点糊涂的姑娘却不领情,只觉得聒噪。 阮梨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是男人修白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轻动。 视线上移,流畅的下颌线,两片薄薄的唇,很饱满,看着也很软。 可它一张一翕,不给她半点安宁,不让她睡觉,还要让她吃很苦的药。 那一瞬间,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里的哪根神经搭错了,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望进一双湛湛的黑眸。 下一秒,她直接抬手将人拉低,贴上那两片看起来软软的。 世界安静了。 第010章 阮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醒来,天光大亮,暴雨将小小的县城洗刷得清透明亮。 霍砚舟不在房间,只miya坐在桌边玩手机。 “醒啦,还有没有不舒服?”miya笑盈盈地凑过来,见阮梨有些迷茫,才又解释道:“你生病了,霍总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霍……” “好像有事吧,天没亮就走了。”miya冲阮梨眨眨眼,“阮老师,霍先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啊?”阮梨微惊。 miya指了指桌上的药,“他临走的时候给我交代得很仔细,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我可见多了,这么耐心又细致地交代一件事只有一个原因——” miya咧着笑,“上心了。” 阮梨摇头,“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他认识,他应该算是我的……长辈?” miya:“?” 是长辈吧。 阮梨想,她应该没有定义错这样的关系。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项目组原先的行程安排,整个调研不得不慢下来,阮梨在苏市出差的第三天晚上,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霍明朗。 “阮梨,我在你酒店楼下,我们谈谈。” 阮梨不知道霍明朗为什么要来苏市,她这几天努力用工作把自己装满,不去想任何一点关于霍明朗的事情。 但这件事迟早要解决,她不可能永远回避霍明朗。 阮梨换了件衣服出门,从电梯间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大堂的霍明朗,他好像看起来清减了些,精神也不太好,眼底的血丝很重。 霍明朗想去牵她的手,却被阮梨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阮梨。” “出去说吧。” 阮梨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被围观,她的同事和项目方的熟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这场暴雨给苏市的这个春天带来了一丝凉意,尤其入夜之后。阮梨找了酒店旁边一间安静的咖啡店,给自己点了杯热牛奶。 “你喝什么?” 霍明朗微怔。 从前每一次出去喝东西,阮梨都会给他点好,也把他的口味摸得很准。 霍明朗咽下喉咙里的涩,“冰拿铁。” 这几天霍明朗过得并不好,从他收到阮梨的那条分手短信开始。阮梨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不打算给彼此任何一点回旋的余地。 阮梨说不让他打扰她的父母和朋友,霍明朗知道这里面的潜台词。如果他去找了阮兴国、程雅芝抑或孙媛,阮梨今天连他的面都不会见。 他等了三天,72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就算要他死,也该让他死个明白。 手掌里的咖啡裹挟冰凉,霍明朗咽咽嗓子,“你要分手,总要给我个理由。” 阮梨有一瞬的茫然。 她这两天努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多时候身边有很多人,大家说说笑笑,将她的情绪和时间填满,让她无暇去胡思乱想。 只有一个人回酒店的时候才会放空,钝刀子割rou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时间久了好像就麻木了,没那么疼了。 以至于霍明朗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瞬,她都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你说什么?” “阮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取消婚约?” 阮梨沉默一瞬,温淡开口:“那天在机场,三天前在机场——我看到你和方依了。” 只一句话,霍明朗就懂了。 那天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没想到方依会主动吻他,在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之后。 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恍然映出阮梨弯着眉眼的一张脸,他才蓦地推开方依。 方依弯着笑,“你真小气,亲一下都不行了么。” 霍明朗拧眉,“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你从前不这样。” “我要结婚了。” “哦……那祝你幸福。” 就是这样一个插曲。 霍明朗短暂的沉默落在阮梨眼中又是另一种解读。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吧。 阮梨觉得自己好像变钝了。 原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可能要剥掉她一层皮,但事实上并没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无非就是那天的画面再在脑海中过一次,再提醒她一次霍明朗不喜欢她这个事实。 她对霍明朗的喜欢是一种习惯。 或许,接受霍明朗的不喜欢也早已经是一种习惯,潜意识里的习惯。 改掉习惯只要时间,不会要命。 霍明朗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想解释,阮梨却摇摇头,“我不想听,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抿了口温热的牛奶,想起霍明朗当初发的那条很长的信息,他只是想找个人结婚,即便那天她拒绝了他也无所谓,这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爱情。是她当时昏了头,误解成她的喜欢终于有了另一种回应。 有点可笑,有点傻。 不对,是很傻。 “可能之前是我误会了一些东西,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应该告诉我的。” 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我不能接受你打着结婚的幌子欺骗我。 阮梨忽然在想,她是不是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内心冷漠的人。以至于在这种时候,面对霍明朗,还能说出这么冷静理智的话。 她想起霍砚舟的赌徒理论。 在和霍明朗的这场感情里,她何尝不像个赌徒,赌霍明朗或许有一天会喜欢她。 阮梨甚至在想,如果霍明朗也像霍砚舟那样“拒绝画饼”多好,她就不会只看到霍明朗的承诺,而没有认真去规避风险。 现在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赌输了。 霍明朗蹙眉,“梨子,我没有……” “就这样吧,其他的事回了京北再说。”阮梨起身,她不想谈了。 “梨子。” 阮梨看一眼霍明朗,从前乌软的眸光清凌凌的亮,像是竖起了一道坚硬铠甲。 这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霍明朗压下想要说的话,“行,我送你。” * 阮梨出了十天的差,再回到京北已经是三月初,沿河柳枝抽了嫩绿嫩绿的芽,星星点点的春意。 昨晚霍明朗用陌生号码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他拦下了冯莺要送出去的请帖,阮梨回复谢谢。 【梨子,我们能不能再谈谈?那天的事,有误会】 阮梨却很坚持:【不用了,我今晚回家,会和我爸妈讲】 她这么坚持落在旁人眼中大约不理解,毕竟她看起来总是柔软好拿捏,但如果孙媛知道,一定不会奇怪。 孙媛会说:“我们梨梨就是这么酷,看着软乎乎,从来拎得清。” 拎得清,这大概算是阮梨为数不多自我认可的优点之一。 也因为拎得清,阮梨没把这件事告诉孙媛,否则以孙媛的脾气,霍明朗现在应该出现在医院里。 阮梨回到家的时候,阮兴国和程雅芝都不在,只有家里的阿姨。刘姨在阮家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阮梨长大的。 “笙笙要不要喝点甜汤,今天刚刚送来的新鲜枇杷,加了雪耳。还有你最喜欢的草莓,我等下也给你洗点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