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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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脑海想了想,这根本就做不到。 华夏这场千年之大变局,从周秦间的大变局开始,再到清末的大变局结束。 秦朝开了一个头。 但也只是开了一个头。 他穿越十世,遍及整个帝国时代。 而他想完成任务,实现长生,岂非意味着,要以一世之力,完成帝国时代两千多年的过渡? 这根本就不可能! 嵇恒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整个人颓然的瘫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以一己之力,迈过历史上两千多年的过度,实现国家、治道、生计、民众的完全跨越。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 而且还不能使用太过超前的技术。 不然还会短命! 嵇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难得激动的心,再度化为一潭死水。 毁灭吧!赶紧的! 累了。 他看了看身前的酒壶,大口的灌到了嘴中,整个人灌的脸色发红,忽而高声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奈何奈何?!” 胡亥嘴角一抽,压着心头不满,冷声道:“嵇恒,你这是失了魂?怎么一会笑一会哀的?” 嵇恒没有看胡亥,抱着酒壶,倚靠着大案,就这么自饮自酌着,在痛饮了几大口后,才继续道:“天下的这场变革,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何会讲这些?”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春秋战国五百余年,期间百家争鸣,各种学派思想荟萃,各国更是变法不断。” “在这种大变局之下,天下诸侯法令异制,以致田畴异亩、文字异形、言语异声、钱币异质、车行异轨、度量衡异法,如此形式,天下早已是裂土裂民的模样。” “诸事皆异,所以天下共苦,战斗不休。” “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但就像我前面说的。” “天下诸事皆异,已有数百年。” “岂是大秦区区几道法令就能扭转变更的?” “这一点,大秦自是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就有了‘郡县分封’之争。” “虽然在外界看来,这场争论,是当时的丞相王绾跟廷尉李斯的争执,但实则这是两种治国理念的争辩。” “王绾认为‘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 “王绾的观点很容易得其他臣僚认同。” 胡亥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看的相关资料上,便有记‘君臣皆以为便’。” 嵇恒颇有深意的看了胡亥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王绾的观点里面,最重要是‘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这一论断,在当时应该是世人对局势的普遍看法。” “甚至于……” “王绾的建议比李斯更为实际。” “因为王绾是从时局出发,认为推行分封制,更有利于大秦统治。” “实际也的确会这样。” 闻言。 胡亥眉头一皱,疑惑道:“以你之见,大秦当行分封?” 嵇恒摇了摇头,道:“我对大秦行分封郡县并无看法,我只讲我认知下的观点。” “天下诸事皆异,大秦想彻底统治天下,必须要让民众认可大秦,如此才能实现文化、体制的一统。” “因而行分封是有利于民心归服的。” “也即是从俗而治!” “这里其实要做一个区分。” “至少在我看来,当有一个区分。” “什么区分?”胡亥道。 嵇恒道: “儒生的‘分封’跟王绾的‘分封’是不一样的。” “虽然有些让人费解。” “但就我了解到的信息,这其实是真的。” “世人听闻王绾支持分封,便误以为王绾的分封跟儒生一样,实则两者有不小的差别。” “像淳于越说的‘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这明显是带着迂腐的论调。” “王绾话里说的是‘诸侯初破’,所以他的观点是基于‘初’破的,因而王绾的主张其实是暂行封建。” 嵇恒嗤笑一声,淡淡道:“王绾是朝中老臣,又岂会不明白郡县制的优势与历史必然性?” “秦过去受西戎文化影响很深,甚至称得上跟戎狄同俗,很少受礼义拘束,有着强烈的实用主义倾向,加之始皇对大臣言说论辩遵循的是韩非子说的‘言不督乎用则邪说当上’‘有道之主,听言督其用,课其功’‘无用之辩不留朝’。” “所以当时秦国头号重臣王绾,又岂会跟淳于越这些儒生合流?” “即便王绾是基于时局不得不为之,提出对当时最利于大秦的选择,但依旧没有被始皇同意。” “而这其实也是必然的。” “因为秦不是周!” 第023章 二次分封! 小屋内。 嵇恒斜靠在大案上,一手撑着案面,另一手抓着酒壶,怡然的喝着酒。 大秦的酒微甜。 喝起来像是后世的米酒。 不过一壶下去,让人也有些微醺。 胡亥坐在席上,看了嵇恒几眼,又思索了一下,大听明白了一些。 嵇恒没有讲‘郡县分封’,他是直接讲的天下过去形势,也讲了大秦‘一统’艰难的真因。 天下诸事皆异! 扶苏隔墙而立,面色有些沉重,低语道:“天下五百余年的动荡,诸事皆异,天下早已异风异俗,大秦想通过几年的努力实现扭转,根本就不现实。” “天下多艰!” 至于嵇恒说秦不是周,扶苏并没有往心里去。 大秦本就不类周。 何以能比? 胡亥小酌了一口,疑惑道: “就算王老丞相不是此意,但不是早就被否决了吗?” “现在大秦推行的是郡县制。” “你说这么多,我倒感觉没那么复杂。” “也就一道政令的事!” “大秦颁行政令,天下莫非还敢有不从之人?” 嵇恒将手中空荡的酒壶放在案上,神色微异的看了胡亥几眼,轻笑的摇摇头,道:“如果真那么容易,世上就不会存在朝代更迭了,治理天下,无论是周代的周礼,还是秦的法制,最终都是人治。” “大秦的政策就算能推下去,能不能真的执行也得另说。” “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的确对关东六地设了郡县,但这六地的大部分官员,其实依旧是六国的旧官员。” “这些人本就不通秦律,让他们去推行秦法,你认为真的现实吗?” “他们做得到吗?” 胡亥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也觉得不现实。 胡亥又道:“那你说秦不是周,又是什么意思?” 嵇恒目光微凝,道:“因为分封制,周可以这样做,但秦不行。” “王绾之所以建议,其实并无太多私心,而且也做过慎重考量,他应是了解周的历史,所以才会建议暂行分封。” “你可知周是两次分封?” “两次?”胡亥一愣,疑惑道:“周何时分了两次?” 隔墙。 扶苏眉头一皱。 他在脑海思索了一下,似想起了一些,眼中露出一抹讶色。 嵇恒对周竟有这么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