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想理我了吗?”他试探道。

    鸣海遥思忖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有许许多多的情绪猛一下漫上心头、涌入喉间,连好吃的纳豆拌饭都变得难以下口,怎么吞都咽不下去。其中情感最盛的是“果然如此的失落感”。

    失落是仍在心软的失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么多的感情。

    岛崎亮从桌面摸到她的指尖,点了点,再撒娇式拉手手,“拜托理我啦。”

    本来这应该蛮可爱的,本来——

    情绪里的怒火蹭地一下冲到了鸣海遥的肢端,如本能再现那样,她火速拢起筷子向目标出击。

    木筷如疾风骤雨般砸中桌面,立时发出铿锵有力地敲击声。

    落空,她拧起眉头。

    “小遥好像越来越暴力了,可怕。”

    依靠超能力躲过一劫的男人感叹完,不忘继续对鸣海遥撒娇,修长宽大的手用力攒住她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腕部。

    被牢牢遏制的鸣海遥在想如果自己很会说话就好了,如果自己这时候能够说一句让这人哑口无言的话就好了。继而,她因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所以径自生起自己的气来,聪明过人的岛崎亮则完全没有发觉。

    她光生闷气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想跟你说话。”

    说出口的刹那就后悔了,这相比当才的本能出击完全没有力度嘛。

    岛崎亮闻言扑哧出声,阻遏对方的力量也自然松开。

    “不准再笑了。”

    懊恼得吃不下饭的鸣海遥沉沉垂头,将自我滞没于浓郁到难以发泄的情绪里。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岛崎亮原以为软性子的女孩生闷气也就一会儿,不料竟然陷入了场漫长的冷战。

    鸣海遥仍是不理他。

    他逗弄她,有从身后捏她凉凉的耳朵,强行搂搂抱抱亲亲,又或揉她腰间软软的痒rou。可不管是温柔地,亦或是轻浮地、讨俏地玩闹,皆被忽视了。

    种种方式都不得法,岛崎亮最后亮出威胁:“一直不乖的话,我就没法再爱你哦。”

    他说得轻飘飘,但这可比说不说话、理不理人要重多了。

    被爱对大部分年龄的大多数人很重要。借由爱,平日里为融入群体抛弃的自我怜爱才能名正言顺地重新回归心灵,找到理由来珍视个体存在的自己。人或多或少都曾经、正在失陷于渴望被爱的焦灼。

    于是,被威胁微妙地正中的鸣海遥逆反式戴上耳机,从物理层面屏蔽掉讨厌的岛崎亮,内心层面则解锁了手机,于屏幕上快速敲击、打字。

    小遥在与别的人交流,岛崎亮想。

    再想鸣海遥也确实不是剔透玻璃一样的人,她还是像,可惜的是玻璃不知何时变得蹇涩、磨损。

    他则是一个放任、宽容自己的人,本就糟糕的性情因她的漠视而不可抑制地导向坏的一端。

    “午饭和晚饭会有人送来。”

    岛崎亮消失了。

    瞬间,死般的失声彻底包裹周围。

    沉默里似乎能感到呼吸间胸腔的轻微起伏,连带着布料的摩擦,还有皮肤之下骤然震耳欲聋的血脉跳动。

    鸣海遥于一片寂静中拆下单只耳机,纠结着对话框里的句子该发给mama还是好朋友。

    确认发送后她耐心等待一阵,对方暂时没有回复。

    天与房间都慢慢地沉了下来。期间门铃声响了又离开,离开又响起。她将脸埋在臂弯,不发出一点声音,躯体被寒风沁透,里里外外都变成了冰。

    鸣海遥觉得自己仿佛变成蹲在家具角落里的小板凳;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吹落衣架的裙子,浑身湿漉漉又脏兮兮;或许是巷口扒拉垃圾桶不停挑挑拣拣的野狗,一样饿得不行又无法下口。

    鸣海遥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后悔自己干嘛惹岛崎亮讨厌。

    这只是一件小事。

    她希望他快点出现,好使空虚不再侵袭心灵。

    她等待着,数着心跳。

    “还在生气?”

    熟悉的声音于身后突然冒出,不知数到哪个数字的她立即回头,欢喜地摇了摇头。

    “现在想和我说话了吗?”

    鸣海遥连忙向他表明心意:“我要一直和你说话,不会不理你了。”

    “你不知道……”岛崎亮将头颅埋进她的肩窝,低声抱怨道:“外面好无聊的。”

    “我也是。”

    他的体温经由互相贴合的皮肤、撩动的发丝与柔腻的脂肪传导另一个人身上。

    鸣海遥如同融化成水,浑身熨贴起来。

    接着,她听见给予她温暖的人说:“不要再那样对我了,可以吗?我也是很脆弱的,好容易被伤害呢。”

    善良的鸣海遥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那偶尔的暴力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她不太明白了。

    岛崎亮无间地贴着她,只浅浅透一点气,深吸气,鼻腔盈满微酸微甜、清清淡淡的橘子香波气味。

    他的耳畔轻轻响起:“对不起,我本来想对你很好的。”

    第31章 真的超级坏

    歉意道出口的瞬间,鸣海遥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于内里腾升。非要打个比方,很像内脏被恶心兮兮的虫子啃噬同时也有美丽的蝴蝶在腹中孵化。

    她拱起身体,压抑着不适。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