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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38节

    这就是传说中,聪慧过人的皇长孙殿下吗?

    不多时,皇上朗笑道:“诸位请起。皇额娘说了,今儿论家礼,见了朕不必拘束,科尔沁与我大清亲如一家,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皇上用的蒙语,含有显而易见的亲近。话音一落,寂然无声的气氛轰然散开,转而变得喧哗热烈,领头的科尔沁郡王红光满面,连连弯腰,大声道:“皇上请,太后请!”

    娘娘们自有女眷招待,唯有宜妃会些蒙语,使得对方惊喜无比地寒暄。今儿算不上正式接见,其余部落的王公还在赶来的途中,漠南诸部,最受优待的唯独一个科尔沁,他们羡慕也羡慕不来;每当眼热的时候,他们便安慰自己,付出与收获一向成正比。

    科尔沁占着最大的羊群,肥沃的草场,尽管实力不强,却受边塞将士保护,代价却是潜移默化,以至彻底臣服。

    他们没有智慧的孝庄文皇后,也没有受人尊敬的皇太后。赌上整个部落的命运,其余首领豁不出!

    当下,皇上走在最前,微微弯腰,进了一顶宽阔无比的大帐。

    炙烤羊rou的香气弥漫,配上浓郁的奶茶,蒸腾热气阵阵上涌,皇阿哥们一进帐篷,无一例外地饿了。

    皇上太后坐在上首,太子紧随其后。弘晏一屁股坐在阿玛身旁,小手指了指面前的烤全羊,肚子咕咕叫了一声,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太子犹豫一瞬,自觉拿起桌上匕首,试探着戳了戳。

    烤全羊皮焦rou脆,滋滋冒着油。

    摆在眼前的绝顶美味,不是沿途的膳食可比,于是太子切了一小片,动作矜贵优雅,在弘晏眼巴巴的注视下,放进嘴里尝了尝。

    弘晏:“……”

    那厢,皇上为增进双方友谊例行发言,极为靠前的一个角落里,弘晏生气地虎口夺食。父子俩旁若无人,唰唰解决了一条羊腿,引来万众瞩目,准确的说,是弘晏引来了万众瞩目。

    谁叫他的腮帮子一刻不停呢。

    太子沦为儿子的苦工,任劳任怨片羊rou,那熟练的刀功,看得科尔沁郡王目瞪口呆,整个帐篷寂静了下来。

    坐在郡王身侧的两个男孩儿,大的十岁,名唤桑敦,早早被册为世子;小的五岁,名唤果敦,乃是世子的同胞弟弟。兄弟俩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

    果敦即便吃惯了这些,依旧咽了咽口水,惹来哥哥的低声提醒:“注意礼节。”

    世子桑敦年仅十岁,却长得分外高大,皮肤微黑,眼神警惕,像只草原幼狼。果敦听话地缩回手,半晌,又忍不住看向弘晏,小眼神满是渴望。

    他的羊rou,看着好好吃……

    皇上讲着讲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余光一扫,太子切rou切得正顺手。

    保成竟敢无视朕!皇上不悦,正欲咳嗽一声,却又发现太子的努力,都到了弘晏嘴里,于是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开席罢。”

    科尔沁郡王大受震撼,太子果然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怎一个受宠了得?!

    ——

    烤羊rou肥而不腻,没有半点膻味,弘晏吃得心满意足,却见一个小男孩儿偷偷望着他。

    看席位,应是世子的弟弟,皮肤比哥哥白了几个度,眼神纯澈又天真,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

    许是太久没见同龄人了,果敦鼓起勇气,发出交友的讯息,弘晏精神一振,立马同他眨了眨眼。

    果敦咻一下低头,耳朵红了起来,皇长孙殿下他,他好热情哦……

    弘晏眼睛渐渐亮了。他同太子道:“阿玛,能不能教我几句蒙语?日常交流就好。阿玛是南书房最博学的语言天才,五叔都比不过!”

    太子搁下奶茶,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南书房就孤一人,哪来的最博学?”

    弘晏:“……”

    失策了,他爹和叔伯不在一块读书。

    太子怼了儿子身心舒畅,也没另起疑心,笑吟吟地教了半天。转眼到了傍晚,皇上出了帐篷,与诸位王公议事,太子与八贝勒旁听,至于还在读书的九、十、十三十四阿哥,广袤草原任由他们撒欢,想去哪儿去哪儿,太后笑呵呵的,也不约束。

    十阿哥策马奔腾,那叫一个畅快,转眼一看,九哥人不见了。

    跟着不见的还有大侄子,胤俄挠挠头,九哥终于苦尽甘来,踩鹊桥破诅咒了?

    另一边。

    世子桑敦年纪尚小,却已跟着郡王处理事务,皇上夸了句少年英才,破例允他旁听。只剩果敦孤零零的,正沮丧呢,刚刚交的朋友突然出现,还带了礼物来,他惊喜地叫了声:“皇长孙殿下!”

    “小王子。”弘晏一笑,用蒙语亲昵地说。

    九阿哥自告奋勇给大侄子把风,规避一切不安定因素,故而站得远远的,并不清楚两人的对话。

    过了片刻。

    果敦面颊红扑扑的,认真想了想,“羊毛……羊毛不值钱的,阿布想卖都卖不出去呢。弘晏哥哥,想拿多少拿多少,这个我能做主!”

    弘晏摇摇头,伸出五根手指,严肃道:“我们是朋友,哥哥不能占你便宜。市价的五倍,我们全收,怎么样?”

    果敦还来不及感动,蓦然瞪大眼睛,市价的五倍?

    羊毛价贱,即使他年幼,跟着哥哥耳濡目染,却也知道这是一笔超超超划算的买卖。

    果敦兴奋极了,继而想起了什么,生怕他找别人买,慌慌张张道:“弘晏哥哥要多少?我们好像、好像没有那么多羊毛……”

    每个部落都这样,不是拿来做垫脚的毡布,就是拿来焚烧,羊奶羊rou才是值钱的好东西。

    弘晏唔了一声,皱起眉头,像是陷入为难之中。

    果敦顿时急了。

    ——

    第二天一早,得知太后想瞧瞧科尔沁的草场,以及草场之上的骏马牛羊,这些都是科尔沁最引以为傲的根基,郡王高兴不已,连忙亲自领路。

    太后去了,皇上怎能不奉陪,太子以及诸位阿哥也在其列。正是晴好春日,气候温暖宜人,马儿骠肥体壮,牛犊肥嫩可爱,还有绵羊……羊……

    羊。

    所有人沉默了。

    只见漫山遍野的羊群,白得晃人眼。它们全被剃了毛,惊恐地四处乱窜,一眼望去,白花花,光秃秃的一片。

    郡王骄傲的神色还在,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毛……毛呢?

    第44章 会审   一更

    皇上愣了,太后愣了,太子以及众位阿哥都愣了。

    唯有九阿哥脚趾扣了扣,听见十阿哥嘀咕道:“这景象,还挺别致。”

    郡王捂住胸口,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呼吸都不畅了。

    羊毛是不值钱,加上暖春天气,没毛也碍不着什么,只那光秃秃的视觉效果太过吓人,既不美观也不齐整。当着皇上太后的面,漫山遍野一大群果奔羊羊,在他面前奔跑,奔跑——

    活似银瓶乍破水浆迸,郡王脑子嗡嗡嗡地响。

    朝皇上、太后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他把管理羊群的台吉拉到一旁:“这是怎么一回事?”

    羊群进贼了?!

    台吉欲哭无泪,颤巍巍地回:“王爷,下臣,下臣也不知啊!”

    一晚上的时间,山头变了一副模样,狂风过境也没那么快的。羊毛还剃得挺干净,光光溜溜半点不留,定不是一人能够完成的差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团伙作案!

    他想到了,郡王如何会想不到?

    郡王沉着脸来回踱步,余光忽然瞥见一位信任的心腹,那反应很是不对劲儿。心里一个咯噔,他有时奔波在外,无法照看小儿子果敦,就派心腹料理果敦的事,既是宠爱,也是一种保护。

    正欲开口问询,心腹碍于压力扑通跪下,自个招了:“回郡王的话,是、是果敦王子所为。”

    说着,一股脑将果敦与弘晏的交易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却也客观,公平,公正,“如今又是春日,长孙殿下欲与市价的五倍收购,小王子生怕库存不够,这才,这才唤上奴才……”

    小王子的撒娇攻势,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心腹头脑一热,何况赚钱的事儿,王爷着实不会亏本。

    竖起耳朵聆听的九阿哥干干一笑,转开了头,这人说得分毫不差。十阿哥惊呆了,这其中怎么还有大侄子的参与?

    太后也惊呆了。她不知其中猫腻,眼睁睁看着郡王的脸色,从忽青忽白转为无言以对,一股脑全向着果敦去了,顿时有些讪讪的,元宝收那么多羊毛做什么?难不成毛线不够了,哎哟,这……

    皇上太子也是讪讪,父子俩同步轻咳了一声。

    想都不用想,定是元宝忽悠的人家。

    太子若有所思,皇上凤眼一深,刚要说句胡闹,郡王却是瞬间转变了神色,连连摆手,丝毫没有怪罪弘晏的意思:“不过几捆不值钱的羊毛,哪需要长孙殿下付银子?都是果敦不懂事儿,回头我便教训他!”

    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果敦的受宠,那是与抓贼完全不同的一副态度,与皇上宠爱弘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桑敦和果敦小小年纪没了额吉,郡王看重大儿子,疼爱小儿子,此时此刻竟生不起气来,而是觉得惶恐,生怕皇上太后怪罪果敦。

    虽不知长孙收购羊毛的用意,但是市价的五倍,太高了,听着连他都心动。

    臭小子,坑钱坑到皇长孙头上去了!

    太子:“……”

    皇上赶忙把郡王安抚下来,微微一笑,三言两语给事情定了性:“弘晏近来迷上织毛衣,宫中原料有限,收购羊毛,怕也为了这个。都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闹,哪需要什么教训?”

    太子也道:“弘晏这小子顽皮,孤给郡王赔不是了。”

    “不敢,不敢!”郡王闻言,大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心间忐忑尽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看样子很是感激,此时此刻,离他最近的一座山头,弘晏躲在石块后面,悄悄对果敦道:“看,郡王绝不会怪罪的。”

    只需和他待在一起,屁股总能保住,弘晏已经悟出心得来了。

    果敦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向他,“弘晏哥哥,你真好。”单纯孩子又有些愧疚,吞吞吐吐道,“那么多银子花了,哥哥还够不够吃羊rou呀?”

    果敦拍拍小胸脯,大包大揽地就要请客,还想包了一日三餐。

    弘晏忍不住用慈爱的眼神望向他,“够的,哥哥钱多着呢。”

    知己的爱心银子,管够!

    ——

    皇上一行人回驾之后,果敦揣着银子,兴高采烈回了帐篷,献宝似的上交给父亲。

    然后差点挨了哥哥的一顿揍。

    郡王顿时心疼了,一叠声地阻止大儿子。除了手段粗暴了些,羊皮光秃秃难看了些,果敦小小年纪大赚特赚,亏的可是大清的皇长孙!

    郡王可骄傲了,桑敦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的眼神警惕又疑惑,仔仔细细盘问果敦其中细节,得知连夜剃毛的主意是弟弟想的,与弘晏毫无关系,顿时放下一半的心,想揍弟弟的念头更深刻了;至于另一半,是狼一般的敏锐直觉。

    皇长孙殿下细皮嫩rou的,他会织毛衣吗?

    织毛衣……需要羊毛大批发吗?要是做成毛毡,足够铺满几个山头了。

    科尔沁不是没有中原运来的织机,也不是没有心灵手巧的姑娘,却都是制作麻与棉。桑敦实在不懂,思来想去凭借直觉,给弘晏盖上一个戳,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