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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此时,一个身姿摇曳的身影伴随着渐短渐长的烛光踉跄走来,细长的嗓音不断地喊道:“李公子——” 薛翦在水下用力蹬着腿,惊喜地发现池水不深,正欲撑地而起,骤然间有一股力量生生把她拽了出来。 李聿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隔着衣袖传来一阵密密麻麻、寒热交加的触感。 薛翦用力眨了眨眼,适才池水渗入眼眸,犹带着涩涩酸胀。 再抬起眼帘时才发现将她拽起之人正是方才拉她入水的少年,眸光复转到了自己腕上,无端释着愠火。 还不松手是指望自己谢谢他么。 李聿似乎有几分怔愣,视线一度凝在薛翦脸上,长睫扑朔。 她似是摔得疼了,眼角略带水汽,丹唇轻抿,显得委屈又可爱。 就这么过了半晌,薛翦见他无动于衷,忽觉胸口如火炙烤,怒不可遏,“你有病啊!” 经她一喊,李聿终是回过了神,转而颇为恶劣地轻嗤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她的手,信步游庭般上了岸。 他站在池塘边,强作坚毅的双肩仍由带着霜意的寒风拂得微颤,背对着水下的人,嘴里幽幽地叼着:“谁让你推我。” 俨然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薛翦恶狠狠地盯着岸上的背影,下唇微颤,双拳紧握。 一阵微风掠过,湿漉的衣衫贴上身体,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倏然间,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搭上了她的肩,“阿翦,别站在水里了,跟我上去。” 魏启珧将她扶上岸后立马捡起刚褪下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复将衣襟处拢了拢,遮了个严实。 另一旁的少年侧过了身,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尖细的嗓音打断了—— “哎哟!李公子!怎么都湿透了?奴才不是跟您说在殿外等吗?”一个身着宝石蓝袍的太监手执提灯伫在李聿身后,声音急切又蜷着一丝抱怨。 李聿闻声转了过去,不甚在意地抖了抖袖上的水,咧嘴一笑:“还劳烦成吉公公带我去换身衣裳了。” 成吉抿抿嘴,腹议道:真不知道公主喜欢这李聿哪一点,依我看他压根没把公主放在眼里,居然反叫公主在殿外等他半个时辰。 心中不喜,面上却不显,只淡淡说了句:“这是自然,李公子这边请吧。” 临走时还掷了眼对面的二人。 广阳宫外,身着淡紫宫装的少女嘟囔着丹唇,四下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周身充满了蚀骨凉意,少女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原本红润的小脸被簌簌之风吹得惨白。 不一会儿,一袭艳绯锦衣的少年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尖,身后太监匆匆跟着。 少顷便行至她面前,姿态疏离又恭敬地垂首道:“李聿参见公主殿下。” “你来啦,怎么要这么久,景和宫离这也不远呀......”嘉阳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嫣然一笑,既兴喜又掺着一丝不豫地问道。 “有事耽搁了。”李聿始终半垂着眸,长睫下一片黯淡,声音如同拢了霜,冷漠无温:“天色已晚,不知殿下找我来可有要事?” 嘉阳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心中不满,娇嗔道:“难道没事本公主就不能找你了吗?” 少年的双眸如同一口古井,深邃又窥不见任何波澜,“夜晚寒凉,殿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若是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话罢,李聿施礼转身,步履仍如来时一般不紧不慢,唯留嘉阳委屈愤懑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逐渐虚化、消失。 宫宴结束后已临近亥时,景和宫外正立着一个身形肃穆的男人,手掩袖笼之中,双目平静,等着刚派出去寻薛翦的人。 薛翦这个丫头,惯是闲不住的性子,不知何时又借口溜了出去,现下还不见回来。 不多时,一位身穿素白宫衣的女子袅袅走来,向他矮身行礼,“奴婢见过薛大人。” “皇后娘娘派我来与大人说一声,薛姑娘今夜在皇宫夜宿,明日用过午膳您再派人来接吧。” 闻言,薛晖微微一愣,很快恢复神情,敛目温和一笑:“如此,给娘娘添麻烦了。” “薛姑娘聪慧可爱,娘娘对薛姑娘更是喜爱有加,大人多虑了。”紫云复又福身道:“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送大人了。” 第3章 缘起 “这下李聿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吧? 翌日,翊宁宫。 一道清浅的身影款款迈入殿内,来到皇后跟前淡笑行礼。由窗格投进来的光亮盛在她脸上,将小姑娘的容颜映得愈发娇俏。 “翦儿来了。”皇后方一见着她便牵起朱唇,命人将菜布上,待她落座后又温和地问道:“昨夜在宫里休息得可好?” 薛翦稳了稳身子,抬头粲然一笑:“只要是姑姑安排的自然都是好的,方才若不是紫云jiejie来喊我,我可能还在睡呢。” 她在皇后面前向来嘴甜,惹得皇后眉眼一弯,尽是欣喜慈爱,“那你可要多进宫陪陪姑姑呀,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菜,多吃些。” 薛翦颔首,正执起银箸,突然听见对面未置一词的少年开口道:“不知表妹昨夜离席去了哪里?” 高成淮直身坐在她对面,一头墨发由金丝编制的发冠束起,衣袍上绣着龙形暗花,腰间瑜玉垂落,面容尚显稚气,眼底却蓄有一丝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