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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第95节

    顾舜华点头:“嗯,但也没那么吓人。”

    骨朵儿:“其实外面那些事,我也不懂,但我最近也琢磨着,想在咱们胡同里开一个理发店,男女都可以修头发,还可以烫卷儿,我最近跟着间壁儿学了这手艺,应该比给人修理门脸儿强。”

    大家伙管理发刮胡子叫修理门脸儿,平时理发都是老胡同里找老手艺人,骨朵儿初中就不上学了,没下乡,工作也没捞着,就等着潘爷退休了她去接潘爷的班,但闲着也是闲着,她跟着间壁儿修理门脸儿的老头子学了手艺,最近大杂院里谁家修理门脸儿都找她,她觉得好歹是个路子,就干脆又去跟人家学了烫头发,已经会烫卷了。

    顾舜华听了,自然是赞同:“你家那房子,倒还算宽敞,房子又是临街的,回头在屋后头掏一个洞,装上门,挂一个幌子,正儿八经就是一门脸儿啊!”

    骨朵儿:“你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就这么想的!”

    她又叹了口气:“工作真是不好安排,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靠着我爷,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年纪大了,我着急,想做点什么,好歹孝敬孝敬他,让他过几天舒坦省心日子!”

    她本来是河北人,被拍花子的拐卖,自己偷跑出来后,在唐山大街上当叫花子,结果潘爷当时正好有事路过唐山,看到了,就把她带回来,给她上了北京户口,把她养这么大。

    顾舜华:“那你回头看看,说干就干,需要什么,你说话就是,我家还多出来几个板凳,到时候你拿过去用,客人来了好歹有个坐的地儿呢!”

    骨朵儿噗地笑了:“还一定怎么着呢,我先看看再说。我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别人说你,我也就往心里去了,就盼着你能做好,到时候我也把我的美发店开起来!”

    和骨朵儿说了一回话,顾舜华也就回家了,她拿了书来,细细地看,可那《资本论》还真不容易懂,里面一些剩余价值什么的,她以前上学时候就没整明白,现在更是云里雾里,她只能翻着,捡自己能明白的看。

    有些地方,觉得自己仿佛看懂了,但又似懂非懂的。

    她只好先放下,又拿起来毛主席语录翻了翻,倒是看到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她愣愣地看着这句话,心想伟人就是能干,随便摘出来一句,都能一下子击中心灵。

    **

    到了晚上,家里人都回来了,大家自然说起顾舜华的这事。

    顾振华直接道:“舜华,没事,真要出什么事,到时候你就说是我给你做的,我最近经常过去那里,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我是男的,不怕这个。”

    顾跃华:“这个事,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王八蛋罗明浩搞出来的,回头揍丫的一个开花儿!”

    陈翠月:“你们也别想多了,反正家里现在不缺吃喝,赔了咱也认了,还不至于养不起孩子!”

    顾舜华便笑了:“行了,你们都别瞎cao心了,就这点事儿,至于吗?”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暖暖的,也许家人并不懂,也许不够神通广大,但他们都在挖空心思想着帮自己,这就够了。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说,她想四处走走,比如东交民巷那里有个华风宾馆,解放前叫六国饭店,那个地方一般人住不起,还有崇文门内的德国饭店,这些地方,都可能买得起她的清酱rou,她有信心,只要让他们尝了,一定会喜欢。

    第二天是周六,晚上下班回来,任竞年已经来了,把孩子哄睡了,正在顾跃华屋里一起学习。

    顾舜华回来后,任竞年收拾书本也就回来了。

    进了屋,任竞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倒了热水洗脸洗脚,又略收拾了一下屋子。

    现在进夏天了,天气热起来了,他把窗户打开,把窗帘垂下来,拉窗帘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回头挂一个珠帘吧,能遮挡,也透气。”

    顾舜华点头:“嗯。”

    顾舜华也洗了,两个人就一起躺在床上了。

    躺下后,顾舜华以为任竞年会问问,他肯定从大家伙口中知道这事了,怎么也得问问,了解情况,或者安抚下,或者帮自己一起分析分析,出出主意,结果可倒好,人家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顾舜华躺着,听着任竞年的呼吸声,他好像很平静,真没当回事,甚至仿佛眼看就要睡着了。

    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喂!”

    夜色中,任竞年回了声:“嗯?”

    顾舜华伸出手,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轻轻掐了一下。

    任竞年感觉到疼了:“干嘛?”

    顾舜华:“少给我装!”

    任竞年无奈:“我没有……”

    顾舜华气哼哼的,翻身过去:“你故意的!”

    任竞年看她这样,便凑过来,从后面搂住她:“好了好了,别恼了,你想说什么?”

    顾舜华便委屈了:“你怎么都不想着帮我出出主意!”

    看看人家严崇礼,多认真地帮自己分析啊!

    任竞年便轻笑出声。

    他笑的时候,紧实的胸膛便抵在顾舜华后背上,口中的热气也像暖和的小刷子一样扫过顾舜华的耳朵。

    他叹:“舜华,我看到你做的笔记了,你思路已经很清晰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赔了,我支持你,咱们一起养家糊口。”

    顾舜华:“回头我可能被带上资本主义的大帽子呢!”

    任竞年:“那又怎么了?我又不在意这个,谁爱怎么扣怎么扣!”

    顾舜华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发现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其实更让她喜欢,她已经收到了太多的小心翼翼,其实她觉得问题没那么严重。

    最惨的可能是损失了几百块,不过损失几百块又怎么样,其实她自己并不想那么大惊小怪。

    于是她便抱住了他:“这可是你说的,我真把钱给折腾没了,你也别怪我!”

    任竞年:“这个决策是我们一起做的,当时你问,我还怂恿你干,其实是指望着你发财了我好跟着沾光,万一发不了财,就怪自己贪心好了。”

    这话说的,顾舜华忍不住笑起来。

    任竞年:“好了,领导同志,说说你的打算吧,你都不用细讲,就指明一下咱们家的奋斗方向就好了,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顾舜华抬起手来,捶打了几下任竞年:“你就知道哄我高兴!”

    任竞年:“那你高兴了吗?”

    他这么问的时候,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顾舜华心竟然漏跳一拍,自己想想也够脸红的,老夫老妻了,至于吗?

    不过她还是道:“嗯,高兴了。”

    任竞年:“领导,说吧,明天咱们干什么?”

    顾舜华笑,靠近他怀里,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最后道:“不过这个事不好说,也许会遭人白眼呢,也许被人家赶出来呢,当然也可能成功了,可总得试试啊。”

    这年头就是这样,正经单位上班那才叫体面,出去摆摊做小买卖的,大家根本看不到眼里。

    任竞年:“这也没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顾舜华:“其实以后的事,我也想了,我就是想做,不想就这么歇了手,不过清酱rou太惹眼了,而且成本确实是高,我可以先放放,反正这次做成功了,以后想拾起来还可以,我们现在先做别的。”

    任竞年:“做什么?”

    顾舜华:“随便做什么吧,什么食材好找就做什么,我爸一肚子绝活,慢慢摸索吧,比如之前我过去大兴,那里有个大兴的老爷子说他们村里种西瓜,我想着,可以去他那里买西瓜,回头做西瓜酱,到了秋天,咱们出去卖。”

    任竞年:“这个可以,反正到了夏天,清酱rou也不好做了,大兴的西瓜一口气上市太多,应季的时候会特别便宜,我们多买点也耗费不了多少钱。”

    顾舜华便笑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卖了清酱rou,然后我们做西瓜酱。”

    ****

    第二天,顾舜华和任竞年带了切好的清酱rou,装在了食盒中,先去了崇文门内的德国饭店,去的时候自然不顺利,开始都没见到经理,后来总算见到了,对方也爱答不理的。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都脸朝天,更何况是德国饭店的经理。

    顾舜华待要说话,任竞年已经上前,客气地和对方提了想法,又送给对方一小块包在牛皮纸中的清酱rou,请对方尝尝。

    他今天没穿军装,穿得是规规矩矩的中山装,个子高,显得笔挺庄重,说起话来又不卑不亢的,倒是让那经理有些意外。

    之后,任竞年又陪着顾舜华去了其它几家高档宾馆饭店。

    这其中,自然有被人家冷眼相待的时候,华风饭店的主任看到他们,几乎鼻子朝天,根本理都不理。

    任竞年便耐心给对方介绍了,对方却仰起脸直接问:“您哪单位的,到底想干嘛?”

    任竞年便说想卖清酱rou,说想给对方尝尝,对方便嗤地一声笑:“清酱rou,那是什么,我当什么好东西呢!”

    顾舜华看这个,就有些不忍心了。

    任竞年以前在矿上也是大小一个领导,哪怕是过去了管道局,他定级也不低,工资五十多的档次呢,哪受过这委屈。

    她便想说干脆不要送了,这门买卖不做了。

    任竞年却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别说话,之后才对那主任道:“同志,我们也是正经想做个生意,这清酱rou是我们辛苦做出来的,老北京传统,过来您这里,是觉得华风宾馆百年招牌应该有这个眼力界,所以送过来一点请您尝尝。同志要是看不上,扔了也可以。”

    说完,便带着顾舜华离开了。

    顾舜华:“你何必呢!”

    任竞年:“怎么了?”

    顾舜华咬唇,没吭声。

    任竞年眸光温和平静“有什么好恼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准明天他觉得好,还非要赖着我们买呢,就算他还是看不上又怎么了,天大地大的,北京城这么大,谁认识谁,他又不知道咱们名字,再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顾舜华睨他一眼:“你倒是看得开!早知道我自己来了。”

    任竞年却握住了她的手:“你自己来怎么了,你自己来,别人就能对你笑脸相迎?”

    顾舜华不说话。

    任竞年:“如果这是一件你认为要忍气吞声的事,那我来干不是挺好的?”

    顾舜华:“你是退役军人,立过二等功的,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这么低三下四我看着也挺难受的!”

    她会觉得,是她连累了他。

    任竞年却是道:“什么叫低三下四,这是正经做买卖知道吗?不就是遇上一个素质不行的,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还能天天遇到谦谦君子吗?我既然跟着你来了,就一定要发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你等着,看我怎么帮你游说六国!”

    这话说得顾舜华半响没吭声,后来到底是笑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去了几处别的宾馆,还好的是大部分态度还可以,并不像刚才那个鼻孔朝天。

    任竞年口才确实不错,并不会多说什么,言简意赅,但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让人感觉——好像这个人特别靠谱。

    折腾了半天,总算一家五运宾馆的经理觉得这个不错,他以前听说过,恰好宾馆要招待一批外国客人,他想来一点特色的,就订了五斤,一斤价格是二十元,给了三十元定金,让他们把五斤rou给送过来。

    就这,夫妻两个都高兴得要命,别管怎么说,这是一下子收回了一百块的成本啊!

    任竞年:“我们加把劲,到处找找,再来这么四个大主顾,不就把本钱收回来了!”

    顾舜华也是高兴得不行了:“我现在已经满足了,至少有人认可了,至少说明是真正能卖出去的!这个卖起来其实还挺快的!”

    这次的清酱rou,rou大概是一百五十斤,做出来五十斤的清酱rou,给雷家,给家人街坊朋友尝尝,这么算大概消耗了十斤,也就是说还有四十斤可以卖。

    现在卖五斤了,只剩下三十五斤了。

    任竞年:“今天咱们走了这五六家,虽然只有这一家要,可我看其它家,有些也心动,就是犹豫,回头我们再走走,看看他们的意思,说不定还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