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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空着两三月,若是铭哥愿意,他倒是能够过去一对一给铭哥辅导一下。 秦遇心里挨个盘算,回去后,认真琢磨经义题和策论题。 其中一道是“谁言碧山曲,不废青松直。”【注】 意思很好理解,通俗点来说,就是品行高洁,出尘不染。 这题说好答也好答,说不好答也不好答。 不好答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好答”了。 因为它很笼统,好像怎么着都可以挨着边儿。但是想要脱颖而出,就很难了。 秦遇起身在屋里走动,窗户大开,寒冷的风吹动着桌上的书籍,但书桌正中间被镇纸牢牢压着的题纸,却丝毫未动。 他心中思绪万千,却一时没理个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开始坐下答题,然而洋洋洒洒写下一番,却怎么看着都不满意。 秦遇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不行,现在这状态太不行了。他在乡试答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过。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机会,是友人费了大力帮忙,所以一百个慎重都不为过。 然而却恰恰是这种过分的慎重,影响了他发挥。 他把题纸和答纸收进书箱,去豆腐铺子牵走小毛驴,对他娘说,他要去外面散心。 然后毫不意外的走到了殊安寺,这一次,住持在寺庙里。 对方正在抄写经文,住持看到秦遇笑了笑:“许久不见,秦小友变化许多。” 然后目光落在小毛驴身上,“这小家伙倒是一如从前。” 秦遇行了一个晚辈礼:“许久未来拜访,住持勿怪。” 住持摆摆手,示意秦遇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把纸笔给他。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友字迹工整美观,可愿帮老衲一同抄写佛经。” 秦遇颔首:“是晚生的荣幸。” 秦遇这一抄就是两天,白天来,黄昏时走,那些经文从他脑子里略过,好像留下了痕迹,好像又什么都没留下。 秦遇离去时,住持问他:“小友可有心得体会。” 秦遇迟疑着摇了摇头。 住持笑容不减,只对他道:“去吧。” 秦遇骑着小毛驴走了,空了两天,他接下来几天的讲学挤到了一处,秦遇忙的昏天地暗,干脆就在县学留宿了。 当把他手边的事忙完,才想起之前的青溪书院的题卷。 他在县学有专门的屋子,窗外太阳慢慢向上爬,一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他重新把题卷拿出来看了看,包括那时的回答,而今在看,只觉得哪哪儿都有纰漏。 他磨了墨,笔尖浸透墨汁,下笔如有神助,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他把毛笔架在笔架上,拿起答纸,轻轻吹干墨迹,无论是字迹的流畅,还是行文的内容,他都感觉上佳。 作答时,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没想,都不知最后怎么答出来的,就跟在殊安寺抄经文时的状态差不多。 而他答完这道题,前后也不过花费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堪称超常发挥。 他再去看其他题,是一道史论,这个主要考察平时阅读量是否够宽,够广泛。 秦遇发现这些题其实都暗含深意,有些间接考察品性,有些考察学问是否扎实,有些又考察平时是否死读书。 其中有一道律法题,还涉及到了某地的风土人情,照本宣科的作答肯定不行,既要了解当地风俗,还要通晓人情世故。但读书人的要求更高一些,知世故可,却不能世故。 秦遇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廖廖的十来道题,与乡试相比,到底谁更难一些。 不过诗赋题很少,只有一道,也不算难。与其他题形成了鲜明对比,秦遇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兰兄提前给青溪书院的夫子说过,他不擅长诗赋。 他花费了半个时辰在草稿纸上做出来,最后检查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誊抄到答纸上去了。 当他把整套题卷做完,才惊觉外面的太阳有西斜的趋势,而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唐诗人孟郊的《寓言》 第64章 直说 秦遇把题卷和答卷收好,背上书箱出县学吃饭。 次日,他一大早就把他的答卷和信件寄了出去。 秦遇看着灰白的天空,心里有片刻的茫然,随后眼神重新坚定起来,不管如何,他已经尽全力了,其他的,交给天意吧。 这边他把信送出去,另一边又收到了苏秀才的信,对方问他还回来府学念书否。 秦遇敲了敲额头,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挑了一天空闲时间,去府学办理了退学,他已经想好了,就算青溪书院不要他,他到时候也要去郡城那边看看,他在府学里已经学不到什么了。 苏秀才颇为遗憾,对他而言,秦遇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同窗和友人,性格温和却不失原则,学问通透却不倨傲。 以后他可能都很难再遇到这样的人了,苏秀才有些悲伤的想。 县尊大人知晓了秦遇的做法,还把人叫过去询问了一番,秦遇当然没有蠢到实话实说,而是道他现在年轻,正是出去走走的好时机。 秦遇以前经常听到一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