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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掌柜先笑出来,“怎么藏在这里。” 林绣掂量着沉甸甸的匣子,这才打开递给她。 赵掌柜都没怎么看,只是摸出把银子还给林绣,将剩下的收到自己手里。 林绣眯起眼睛,无奈地笑着摇头,“真是” “这些就够了。”赵掌柜站起身来,朝她一笑,“好好养着,我下次再来看你。” 心中惦记着扬州的小铺子,林绣的病好得快多了。时不时就裹着厚衣裳来院子里转转,顺便给蒜薹韭黄葱苗们松松土,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和腊rou同焖了。 庄娴给她捂紧衣角,“你想吃点什么?” 身体机能逐渐恢复,食欲也好起来。林绣一不留神把馋了好几天的说出来,“想吃个羊rou锅子。” 珠梨抢先瞪她一眼,“羊rou上火。” 林绣干笑两声,“我就是想发发汗而已。” 或许是生病的人能得到更多耐心,珠梨忍下对她翻个白眼的心思,“总之就是不行。” “前些日子是谁燥得流了一通鼻血,把里衣跟床铺全染上了。” 苏柔轻声哄着她,“等冬二月了肥羊羔才好吃。咱们吃个青菜锅子吧,再下点草头冬瓜和萝卜。” 林绣嘴上答应地爽快,只能在心里唉声叹气。想着自己端着碗吃些豆腐青菜,实在很有些惨兮兮。 下一秒店里也响起重重一声叹息。 几人都看向桃枝,她把木盆里水淋淋的来福捞起来,语气颇恨铁不成钢,“小心你也风寒。” ---- 彻底痊愈才上灶,耽搁了几天,林绣拿起刀来倒是一点没手生。转眼削了朵小萝卜花插在醋溜鱼上,又把鱼尾高高翘起,摆成跃龙门的姿势。 有熟悉的食客一尝便知,“菜应该是苏小娘子烹的,这花怕是出自林掌柜之手。” 同桌的人都笑起来,有个促狭的打趣他,“兄长不若尝尝这馒头经了几人手。” 那位郎君煞有介事地分析,“想来是林掌柜和面蒸的馒头,再往前收麦的是谁就难以知晓。” 听这许多胡扯,林绣也跟着哈哈大笑。前几日的那一点点不愉快早消失殆尽,散落入秋风的絮语中。 像知道她心意似的,张屠户第二天真送来筐顶好的羊rou。他端下上头的大路货,很得意地一笑,“吃青草喝泉水长大的,又鲜又嫩。” 林绣忙接过,美滋滋地朝他道谢。她的嗓子还有些哑意,却丝毫藏不住雀跃。 算清银钱,张屠户准备告辞,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最好是切成薄片煮锅子吃。” 林掌柜听了这说法倒是乐不可支,张屠户再看眼其他几人的眼神,很费解地挠挠头,好像是自己说话有点不合时宜了 ---- 前几日移观桥有灯会的消息传得火热,春生听阿杏说了,心里掰着手指数日子。总算到了灯会那天,还没到晚上,春生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爹娘上街瞧瞧。 春生特意穿好新买的衣服,头抬得老高,还往衣襟上别了个大老虎。一家三口人喜气洋洋地走在街上,总感觉别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 直到走了半条街才发觉出不对劲,怎么现在还没点灯? 春生他爹瞪起眼,“你小子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春生很肯定地摆手,“就是今天。” 又走了一会,有个几个人正围着巷口新贴的告示。春生爹越看眉头越皱起来,“因为这几日断断续续的雨,官府说暂时取消灯会了” 本来热热闹闹出来看灯,现在连上身的新衣服都登时别扭起来。春生娘忍不住唠叨,“谁让你给他打扮这么花哨。” 走在湿滑的路上,春生狠狠摔了一跤。他自己爬起来,连手上捏着的花炮也没意思了。 小孩看着自己全是泥点子的脏衣裳,一撇嘴快要哭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春生听见爹突然开口。 突然他的手心一动,爹把他高高举过头顶。娘笑着道,“就知道你狗鼻子,老远就闻到味。” 这次春生不用踮起脚也能望到,门口高高挑着两盏灯笼,算不上多明亮,只是静静闪着软熟栗子一般的光。朦胧间可以看见有人斟酒谈笑,幽幽香气散落进空气中。 春生拉着他的手尖叫起来,“爹,这就是如意馆!” 躲进这家熟悉的馆子,浑身疲惫都消散入晚风。庄娴先带着小孩洗干净手脸,端来杯热腾腾的甜牛乳。热毛巾把脸擦得暖烘烘,春生娘端了清茶来喝,惬意地靠回椅背和林绣扯闲片。 谈笑半晌,她才想起正事,“林掌柜,刚才是什么如此香?” 林绣一指厨房,“我们正熬羊rou锅子的汤呢。” 看着几人跃跃欲试的表情,林绣笑笑,“给您来一份?” “再好不过了。”春生娘搓搓手,她还真饿了。 很快带“耳朵”的锅子就端上来。扑起来的热气被油灯熏成淡黄色,直冲人的鼻尖钻来。 锅子窄小,有种含羞带怯的妙处。里头的容量却一点不少,足足盛了一整锅底汤。 京城人吃羊rou锅子讲究颇多。首先得是清汤,澄澈如小池春水。再次rou要好,倒盘不掉,涮煮无沫。上头应该浮着几粒鲜红的枸杞,名“落红”,再有几片葱白,名“叶舟”。 林绣放稳锅子又推开窗,现在凉风习习的,不用担心通风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