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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轻车简行,便由江白在一旁兼职大厨。只是风大了些,火一会一偏,此刻竟被吹灭了。 他手忙脚乱地重新生火,眼前冷不丁凑过张脸,“炭太多了,中央的燃不起来。” “林姑娘。”江白欣喜地抬头,下意识向大人望去。果然他放下茶盏也向这边看来。 江白顿悟,在围裙上擦擦手,“在下实在手笨。烦请姑娘帮个忙吧。” 怎么还赖上我了。林绣展颜,接过他手里的火筷子,“只此一回。” 火苗一下子窜上来,把旁边打下手的小丫鬟熏得眼泪直流。仆从们钻研半天,也没烤出个长短。接收到江白的求救目光,林绣干脆接过铁夹子,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暗火烘烤,烤串们升腾起美妙的香味。林绣看了眼,rou蔬种类很多,圆签扁签各占一半,有的已经快熟透。 烟雾缭绕的,可惜只造福吃的人,林绣给串翻个面,背过身咳嗽不停。手中的木钎子突然被人拿走。 林绣只当是江白来帮忙,皱着眉把烤架移开些,“你先去一旁喝些饮子,一会就好。” 身侧的人默了片刻,手仍没松开,“我来。” 烟雾散去些,林绣直起身来,愣了片刻笑道,“好啊。” 油脂滴到红彤彤的炭火上,立即“滋滋”直响。鸡脯串外层焦黄,表皮小小的脂肪融化在微风中,连底下炭烟都是香的。 林绣抱着臂看他,有点不可思议。说好的术业有专攻呢,怎么江大人连这个都会。 江霁容轻笑一声,“从前在陇西督军,也常生火。” 还以为只是文人呢,林绣思忖着,越发觉得江大人一身烟熏火燎味。 本来rou串已经有模有样,明火借风势突然窜上来,差点把鸡皮点着。 “翻面翻面。”林绣赶紧上前抢救。 从火里把鸡脯rou抢救回来,她拍拍上面的灰。这次彻底熟透了,可惜糊个没边。 林绣心底暗笑,又不好拂了他的心意。正好河岸边有船停靠,她指了只灰扑扑的小舟,“大人,据说这个时候河虾鲜甜的很。” 江霁容也不戳破,只温声道,“我去买一些。” 河边有只小小乌篷船正捞河虾,略施一点银钱,就收获一大兜。掐头去尾扯线,水清凌凌的,养的虾也rou质洁净。 林绣看他垂着眼帘剥虾,心中升起些诡异的平静。画面出人意料地和谐,她又笑笑,怪不得人说“短箱倾碎碧,纤指剥轻红。”① 陶玄安也兴冲冲地过来凑热闹。可惜折扇被溅出的火星子燎了小洞,心疼的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说什么也不做了,只是很殷切地嘱咐,“林姑娘,素菜辣子重些,口蘑只要盐就好。” 在烧烤这件事上,林绣是坚定地自给自足派。只有亲手烤的串,才能把控好老嫩咸淡。 剥了衣裳的河虾细皮嫩rou的,不过小指般粗细大小。 没甚油脂的缘故,并不像鸡皮那般缩得快,也没有“吱吱”的融化声。悄没声地,青白透明的虾身更弓起来,转为鲜亮的玫瑰红。 河虾熟个差不多,林绣拨弄着旁的烤口蘑。空气中腾起的除油烟外,更多是口蘑的奇香。 原先是涨胖而柔软,灰扑扑圆丢丢的蘑菇。此刻表皮染上些微金黄的花纹,彰显出和价格相匹配的颜色,总之漂亮的不像话。 汤汤水水攒成清亮的一小汪,在蘑菇微凹的内心颤颤巍巍,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 再洒两粒粗盐,烤口蘑最先端上桌。 陶玄安把嘴移过去轻吮,每嚼一下口腔里都溢满鲜汁。泥土深处的淡咸味中,还露着微微的甘甜。 剩下的串没什么讲究,撒上辣椒面与五香粉慢烤就是。砸成小块的玉茭,白白韧韧的烤年糕,以及一盘绿生生的烤韭菜,转眼铺满矮桌。 被催促好几回,林绣也不客气,盘腿坐下来一块吃。辣意灼人,嘴周一片过电般的爽意。 陶玄安看出她的心意,笑着倒上杯酒。吃了晌才想起来,“烤洋芋片去哪了。” 自己好像忘了它还在烤架上林绣正要起身,江霁容按下她的手,“我去拿就好。” 林绣看着满盘洋芋片,突然有些心情复杂。再一看天空,明明是正午,却吹来些灰黑的云,隐隐有下雨的意思。 果然吃了一会,天色突然暗下来。刚收拾东西躲进凉亭里,没过多久亭角下就织起一串串雨滴。 到处都渗着清凉。 亭子专为歇脚避雨而建,坐了不少出游的人也不挤。很快游人们叽叽喳喳攀谈起来,眼神却是都向着风口的小炉子。 和美的小风一吹,在凉亭下的炭火反而更旺些。 一兜子河虾里还有不少小鱼,林绣挑出来搁在烤架上。小鱼金黄焦脆,火红辣酱恰到好处地给它打上高光,看起来通身金灿。 离烤架很近的公子吸了口香气,默默咽下口水。闭目养神一会,烤小鱼突然就到了自己眼前,刚才烤串的小娘子笑眯眯地递给他,“郎君尝一尝。” 江大人几人已经吃好,林绣把剩下的分给给亭下避雨的诸位。大家也很给面子,纷纷嚷鲜。鱼rou细嫩,小刺可忽略不计,外壳又酥酥麻麻,香气在唇齿间四散。 吃了人家的鱼,自然要好好夸赞一番。 林绣很不好意思地摆手,可惜无处遁地,只能被迫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赞美。一会是如意馆名字起得好,一会又到厨娘如何蕙质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