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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他时,也是同样的问题。 林绣摩挲着杯壁,看向外面天光云影,“我想开家大酒楼,然后想出一本饮食图册。” 她连比划带讲,大致是本草纲目那样的。本草纲目是什么?大概是蓬莱岛上一云游医生尝过百草后绘成的图册。 她的双眸里凝着露水样的清澈。江霁容虽然还是不懂李时珍是谁,但这图册的事倒是明白了。 下至最后一局,依然是林绣胜。她从书架上抽出本书,“江大人,看您的书至此处有些疑问。” 江霁容伸手翻开书页,眼神突然一凝。江白也很好奇地凑过来,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斗大的字歪歪扭扭,鬼画符一样,连药堂开的方子都比这清楚。 更可恶的是有的攒墨成一个浓点,险些把纸捅破。有的枯枝败叶一样,字迹不显,还把周围的也晕开,估摸着是到后来墨汁用完又兑了些洗笔水。 江霁容皱眉,口气不自觉重了些,“林姑娘,你从小都没有学过写字吗?” “爹爹在世时,跟着村里先生上过两次书堂,后来”林绣眨眨眼睛,颇有些可怜。 她小学还报名过软笔书法的课外班,不过因为在别的小朋友纸上画王八被劝退了。两百块一节,现在想起来rou疼得很。此后就再也没拿过毛笔了。 这样的字,以后要怎么写在饮食图册上呢。江霁容叹了口气,合上书。 “午后若有空闲,可来学士府。” “啊?”林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在下行书写得尚可。”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江霁容有些无奈。 这是要教我写字?幸福来得太突然,林绣捏捏自己的手,吃痛叫道,“我没做梦。” 江霁容的字若还是“尚可”,那诸位书法家恐怕都要羞愤而死。他的一手行书飘逸端方,袭自前朝柳大师,不过比之柔媚无骨的笔锋,明显更要遒劲。 “大人,以后我便改口叫您师父可好?”林绣抓紧抱大腿的机会。 “不必如此。”江霁容颇不自然地移开眼神。 江白却是会错意,极大声道,“恭喜姑娘,大人从未教过任何人写字。” 察觉到大人的眼风更深一分,他悻悻闭上嘴,不过果真如此呢。 第18章 烤rou串与青梅酒 脍炙之美与饮酒之乐 一连去了学士府几日,却并不像江白想得那样“手把手”教。 林绣从执笔学起,练了几十张的横竖撇捺。如此下来,只觉手也酸了、眼也累了,吃饭都不香了。 还好店里有庄娴和隔壁麻婆帮忙,回家后她可以觅得些清闲。 晌午食客们刚走,碗筷还高高摞在水池里。阿蛮靠过来给她按肩,“这些日子阿姐可学了不少?” 林绣扭扭脖子,“还早呢。才写到一二三。” 庄娴笑着从后院里捧出坛酒,“姑娘如此上进,当然要好好犒劳。” 林绣凑过去一闻,眼睛瞬间亮起来。好香的青梅酒。 古法酿酒技术不高,常被懂酒之人批评醇化不足而糖化过于充分。 她却觉得这种甜酒很是可口,就像现代饱受诟病的红酒兑雪碧一样,有种甜滋滋的微醺感。 说话间褚钰把这几日账本捧来。别的店家有账房先生算得分明,而他们只是简单把进项与收入列出来。 林绣捻起纸页一看,不由得更加欢喜。 猪杂虽进价便宜,但卖得也不贵,小菜拼盘总堆得满满当当。试营业这几天都做好了亏本的打算,没想到利润却比计划中的还翻了一番。 她一问才知,不少人都是冲着那位状元郎的名声才来的。 摸摸自带香气的铜板,林绣莞尔。人是铁饭是钢,钱要花在刀刃上。 她倒了点梅子酒在碗中,果然酸甜合口。 “只是埋头喝酒实在无味,还需得大口吃rou。” 庄娴知她心意,笑道,“如今夜市正热闹呢”。 林绣大手一挥,“昼食都少用些,今晚权当庆功宴。”虽说她自己练字上并无任何“功”可言,但总要找点理由乐一乐嘛。 褚钰和阿蛮欢呼起来。有酒rou的驱使,自然干劲十足。卖完今天状元及第粥的分量,林绣挂起打烊的牌子,拉上两个小孩去街上闲逛。 此时不过现代的五六点钟,况且夏日昼长,其实远算不得“夜”。 穿梭在大街小巷,微风里皆是新鲜的烟火气。 阔路两旁货物满列,吹糖人的阿翁正从小铜锅里拉出晶莹的糖丝。有小童由大人抱着,跃跃欲试也要自己吹一个。 她饶有兴味地看了会,阿翁朝她笑道,“小娘子也来一个?” 林绣摆摆手,慌忙逃开。我过个不要钱的眼瘾就行。 十文一个,简直是抢钱!上街之前就做过很多心理斗争,这次定要死死捂住钱包。 “梅花糕!”阿蛮欣喜地跑过去。 林绣被拉着到了摊位前,小学常捏着校服口袋里的一两块钱去买一兜,现在倒是许久不曾吃过了。 “小娘子,尝一个。”看她驻足不前,卖糕的妇人递上块梅花糕,笑得很甜。 现烙的梅花糕小小几个,揣在手里很烫,要快点吃完。林绣道谢接过。 外皮焦脆,捏在手心很轻松就塌陷下去,再松开又弹回来。她一直觉得梅花糕像是夯实版的鸡蛋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