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陆无回也没捉过鱼，他是大少爷出身，成为修士后，便辟谷了。 陆无回不耐烦谢道真磨磨唧唧的，道：你用法术炸河，把鱼全都炸上天就行了。 谢道真： 不能用法术，这种灵鱼很灵敏，发现有法术波动后便会逃得远远的。 陆无回淡淡道：真麻烦。 他给谢道真传音：别捉了，回来和论道。 谢道真没顾得回他。 陆无回看到青年突然如游鱼般沉入了暗河，没激起一丝涟漪，只是一瞬，青年破水而出，水珠顺着文静秀气的眉眼往下滚落，一条浑身雪白的灵鱼在青年举高的双手间不停扑楞。 终于捉住了。 谢道真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会的东西很多，但捉鱼是真的不会，主要是从没做过，谢家虽然没落，但也是有十几个仆人的。捉鱼这事儿，恐怕连那些仆人都没做过。 还好没有太丢人。 陆道友，我这就回去。谢道真说。 陆无回从汤池里出来，披上鲜红的鲛丝大衫，用法术将长发弄干，也不束，披散着走到谢道真面前，默默地看这人摆弄翻着白眼的灵鱼。 看了一会儿，陆无回道：鱼肚子里的东西是要取出来的。 刚把鳞片削掉的青年手顿了顿，默默地按陆无回说的做了。 就这样，还想吃灵鱼？陆无回嘿然，回忆自己在异世之魂记忆里看到的一本美食书，随口指导谢道真。 处理完鱼后，陆无回便看到青年又有了新的麻烦，鱼有了，但没有煮鱼汤的锅。 药鼎。陆无回漫不经心地道：或者茶壶。 然后陆无回满意地看到青年的脸色逐渐僵硬，不知为何，他乐于见到张三尴尬。 谢道真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去捉鱼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谢道真没用药鼎，当然也不可能用茶壶，他要是用了，估计永远都不能在见证这一幕的陆无回面前抬起头来。 谢道真用灵气将鱼和里面陆无回放进去的灵泉水包成个团，悬浮在空中，用火法煮这个团。 陆无回一直负手站在谢道真旁边。 谢道真转头看向陆无回，耳尖微红，方才一直在忙，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陆无回竟然只披了件松垮的红衣，谢道真假装平静地将脸又转回去，认真地看向他正在煮的灵气团，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陆道友。谢道真很有些羞愧地问：鱼汤怎样才算是煮好了？ 他堂堂魔尊，竟不是厨子，他怎么会知道？ 陆无回只好又翻了下异世之魂记忆里煮好的鱼汤，态度认真地回答了青年的疑问。 陆无回答得言简意赅：冒泡。 谢道真： 一刻钟后，这份得之不易的鱼汤终于煮好了。 我之前从未经手过羹汤，这份鱼汤能成，多亏了陆道友，陆道友定要尝一尝。 谢道真用玉碗给陆无回盛了一碗，丝毫不在意陆无回冷淡的神色，和气地让陆无回尝汤。 陆无回垂眼看着张三递来的鱼汤，玉碗青青，鱼汤浓白，有股特别的香甜气息，因为他二人的芥子戒中皆没有盐等调味之物，他便让张三用灵草灵果来配。 陆无回心中颇有丝奇异的感觉，他接过玉碗，抬眼，看到张三正望着他，似乎很期待他尝一尝。 刹那间，陆无回竟有种张三的鱼汤是专为他而做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仅有片刻，便如泡影消逝在陆无回心间，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陆无回接着浮现的念头是张三已经向天道立下了誓言，不会在挖矿没结束前对他不利，这碗鱼汤应该没有毒。 想到这，陆无回终于慢吞吞地抿唇尝了一口，神色舒展。 怎么样？坐在对面的青年笑问。 陆无回微微扬眉，语气平淡地道：不错。 谢道真便露出些许微笑，双目中流光闪耀。 陆无回和谢道真从暗无天日的灵石脉中出来，回到木狐城后，木狐城的荷花都开了。 陆无回还记得那个卖给自己罗盘的人，那个人不知道是蠢还是有所依仗，竟然还留在木狐城没走。 陆无回几百年没遇到敢骗他灵石的人了，直接找了过去。那个人显然还认得陆无回，不过陆无回没让他说出一句话，不发一言干脆利落地要了那人的命。 谢道真还没离开，他给陆无回在木狐城里找好了客栈，他在客栈临窗的位置等陆无回。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谢道真便看到街上走过来一位玉面朱唇的青年，神色冷淡矜傲，浑身缭绕着煞气，衣衫华彩夺目，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 察觉到有人注视的陆无回顺着目光望去，木窗里，张三对他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陆无回顿了下，点头作为回礼。 走进客栈二楼，陆无回直接坐到谢道真对面，道：我要走了。 谢道真早有预料，也没意外，只问了句：道友是现在便走吗？ 陆无回道：是。 谢道真给陆无回斟了盏酒，没用客栈的瓷盏，他知道陆无回挑剔，用的是芥子戒里的珊瑚盏。 酒色碧绿，酒盏艳红。 陆无回接过来喝了。 谢道真注视陆无回，轻声说：安魂果，三年内你要是寻不到的话，可以来找我，重玄宗秘境中有，我为你取。 陆无回脸色也没变，他和张三在灵石脉中待了几个月，张三估计早就看出他身魂不合的事了。 知道了。陆无回道：重玄宗有安魂果。 中域的大型拍卖会上虽然出现过安魂果，但也不是次次都有的，如果真要找不到，他便去重玄宗。 陆无回站起身，扔给谢道真一个芥子戒。 谢道真有些疑惑地接过芥子戒，陆无回约定要给他的早就给过了，这又是什么？ 谢道真用神识扫过，怀疑自己错了，又看了一遍确认。 他抬眼，默默看向陆无回：道友，你好像拿错芥子戒了。 这芥子戒中有一千万灵石，他扫了两遍。 没有给错。 陆无回罕见地扯唇：你的工钱。 第十章 待陆无回走后，谢道真握着这只当初还是他送给陆无回的芥子戒，坐在木椅上，低下头看掌心熟悉的芥子戒，目光微垂，摇头失笑。 陆无回啊陆无回，你可真 真怎么样呢？ 谢道真眉眼弯起，目光如春水，流淌出温暖明亮的光茫，这份普通的面容，竟也遮掩不住内里的风华。 过了会儿，谢道真以拳抵唇，咳了几声，收住笑，结果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笑。 这下好了，陆无回给了他千万灵石的工钱，他不用再钻进深山老林寻灵药了。 客栈的小二忍不住伸头看了好几眼窗边的客人，心想，这人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光在那笑个什么劲呢，不过那桌上摆的珊瑚盏可真好看啊。 千里之外，已经走远的陆无回，正在重新数自己的灵石。 在断月山脉挖了三个多月的矿，他和张三从灵石脉里挖出了九千多万的灵石，这个数目，对于整个矿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陆无回清醒地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最要紧的是恢复修为。 断月山脉的灵石脉，两个金丹修士挖一辈子也不可能挖完，时时还有被人发现杀人灭口的风险。 等到他再次成为无回尊者，就是找一百个金丹修士给他挖矿也是容易得很，整个灵石脉都是他的，想怎么挖就怎么挖。 走之前，他和张三已经布下了层层阵法，量飞仙门那个只有筑基修为的弟子找破天也不可能找到。 被云足兽驮在背上的陆无回数了遍自己的灵石，发现自己身上现在共有八千九百四十三万灵石。 若是魔门的大管家柳春眠还在他身边，这些灵石交给他，可以再翻上好几倍。 陆无回抬头望向西域所在的方向，目光悠远，这个世界的柳春眠，这时候是在西域的花城醉生梦死，还是在另一个陆无回的手下当大管家？ 他莫名其妙出现在玉青青体内，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另一个陆无回还好，若是有另一个陆无回存在 陆无回面无表情地躺进云足兽长长的软毛里，手指无意识的地有一下没一下揪着云足兽的最里面的绒毛。 世间不可能有两个陆无回！ 若仍有魔门，那么魔门内的陆无回不是躯壳，便是假货！ 嘤―― 云足兽被揪疼了，毛发突然炸起，柔软的白毛变得坚硬如针。陆无回拍拍云足兽，安抚它，也不在意脸上被戳出了许多红点。 中域和西域中间是一个小国，名唤红沙国。 若有修士飞上云层来看红沙国，便会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 ，于是许多修士便喊红沙国为蛇国。红沙国内龙蛇混杂，不仅有红沙国本国的人，还有隔壁西域过来玩的魔修、中域世家的弃子、仙门的弃徒，甚至还能看见东域逃过来的妖修。 走在红沙国的街上，说不定你看着哪个眼熟的人，就是罪榜上的登名者。 红沙国的国王一年能换八位，以至于最后没有敢当，百无禁忌的魔修出了个主意，用红沙国王座下的泥土捏了偶人，让这偶人来当红沙国的国王。 红沙国的人都同意了，就连王族都同意。 王族：有了偶人，再也不怕被选中做国王了。 荒凉的戈壁滩上，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丑陋石块，零星几丛植物长得奇形怪状，倔强地扎根在沙砾和石块中。中域这时候秋高气爽， 西域却是满天风沙，热浪滚滚，风是干风，沙是热沙，要在这里赶路，修为不能御光的话，只能用西域特有的红骆驼，御剑的话，风沙能把你吹死。 红沙国的气候随了西域，城墙被沙尘常年打得黄扑扑的。 这就是红沙国啊，奇怪，明明是黄沙，为什么要叫红沙国？ 红沙国的城门来了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头皮用红绳扎成高马尾，在背后被风刮得飘起来。 年轻人皮肤雪白，额头饱满优美，长眉下，双眸亮如夜空中的星子，气质明亮如光，身上气息一看就是仙门弟子，整个人看起来与群魔乱舞的红沙国格格不入。 不过这样的人，红沙国的人见得多了。 中域好奇心太大，不听长辈的话，偷偷跑来红沙国见识世面的小崽子，都是这个蠢蠢的模样。 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在年轻人靠近城门的时候便盯上了，见到年轻人兴致勃勃，满是好奇的模样，很快给年轻人下了定义。 肥羊、鼎炉、材料、祭品、血食 不过大家都很谨慎，没有立刻出手，以往偷偷跑来红沙国的见世面的宗门世家子弟，不是没有很厉害的，他们习惯让先按钮不住出手的人探探底细。 年轻人走进红沙国，一路走，一路看，对什么都跟感兴趣，特别是他发现许多人都在捏泥人。 年轻人找了一家客栈，这是他找到的看起来最好的客栈了，但也是黄扑扑的，外表全是沙子，看起来十分破旧，外表挑了条黄布，上面用红色写了客栈两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老板娘趴在柜台上，用红布裹了头，红布上面胡乱插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余下两绺卷曲的头发垂在颊旁，对进门的客人看也不看，只专心摆弄手里的泥人。 住店一天两百灵石，没有上房，吃饭店里辟谷丹五十灵石一颗，酒水五十灵石一坛。 这么贵？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老板娘终于将眼睛从泥人上移开，美艳的脸上露出笑，她上上下下打量年轻人，将年轻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好人儿。老板娘温柔地说：爱住住，不爱住，出门有大街哦。 店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三娘咋这么温柔啊，是不是怜香惜玉啦？ 咱们当初听到的，可是爱住住，不住给老娘滚呢！ 喂，我说，你要是愿意陪陪三娘，三娘说不定就不收你钱了呢。 年轻人似乎被羞到了，低了下头，我、我住。 说着，拿出来两百灵石给老板娘。 老板娘眼睛闪动了下，眼角余光看到店里的那些人看年轻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便对垂着头的年轻人抛了个媚眼，意味深长地道：你要住，就老老实实地住，不要在我店里耍花样。 最后一句，她声音提高了些，显然是给其他动了心思的客人听的。 说着，这个叫三娘的老板娘丢了块木牌给年轻人，二楼左边第一间房，要热水得另外加钱。 见老板娘态度正常，年轻人的心似乎也放松了些，他看到老板娘又开始捏泥人，想到一路见到的景象，忍不住好奇地问：老板娘，你们为什么都在捏泥人啊？ 果然是第一次来红沙国啊。 我们在给国王选妃啊。老板娘说。 啊？年轻人懵然。 老板娘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懒得和年轻人解释这么多，你出门一问就知道了，别打扰老娘捏泥人。 年轻人还真出去了，一盏茶后，年轻人眼睛发亮的回来了，兴奋得不住道：你们红沙国真有意思，国王是偶人，你们竟然每年给国王捏女偶人当妃子，哈哈哈，还要选秀，最美的当皇后，太有意思了！ 老板娘，我能不能捏啊，我也想玩！ 哪来的傻兔子？ 老板娘嘴角抽搐，随你，彩泥自己找。 年轻人又一溜风出去了， 捧着彩泥兴冲冲地上楼，估计想赶紧回房间捏泥人。 老板娘和客人们只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 房门关上，陆无回的表情逐渐消失，重归冷淡，演技多年不用，有点儿生疏。 瞥了眼手里的彩泥，陆无回啧了声，给泥人国王选妃的主意，还是柳春眠出的，他发现了一处朱砂矿，便想了这么个主意，让红沙国给国王选妃，到了国王诞辰，让所有的妃子都穿红衣，从中评出国王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当然，用泥偶当国王的主意也是柳春眠出的，死去的红沙国王有一半都是柳春眠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