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我不后悔
小鹿紧紧的握着顾念的手，他对前面那个重视他的人感到好奇，那个人五十多岁，已经进入晚年，并不高大的中等身材，脸上爬着皱纹，显得又苍老，又憔悴，但他的眼睛里却带着极为宠溺和愧疚的眼神，那个眼神让小鹿十分不自在。 顾家明盯着那个孩子，一面又转头对顾风问道：“这就是顾念和小鹿对不对？” 顾风点了点头。 “顾念，小鹿……”顾家明直接走了上来，但是却迎接到了顾念那并不友好的神态，他把小鹿拉到了身后，用防御的姿态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顾家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但或许人越到老，越渴望亲情，他开口道：“我……我是你们的爸爸呀！” 干冷的风在他的头顶吹过，吹乱了他那整齐的梳到后面的头发，他微微弓着腰的身姿显得有些讨好的意味，他缓缓的向小鹿伸出手来，对这个脸颊圆圆的小家伙充满了宠爱，仿佛恨不得将他抱进怀中。 小鹿嗖的向后跑了一步，直接跑到了卫赫羽的怀中，就算是卫赫羽这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比这所谓的爸爸来得更亲切。 “小鹿，没事别怕。”卫赫羽握住了小鹿的手，然后对顾家明打招呼。 “顾总。” 顾家明被小鹿的举动伤了心，他讪讪的收回了手，对卫赫羽道：“我听顾风说了，这两个孩子暂时住在你家里，给你添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我也喜欢人多热闹。”卫赫羽礼貌的笑了笑。 一行人准备往法院中走，顾风请的律师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法院，是一位三十几岁的男性，他面色凝重，看来在昨天整理的资料当中，大部分都十分不利于王伟。 开庭的时间就要到了，顾家明一路上都不敢靠近顾念一下，而顾念也对这个所谓的父亲讨厌至极，但是，在这紧要关头，顾家明还是用恳求的语气对顾念说道：“顾念，我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们什么责任都没尽到，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的对你们好，但是现在能不能请你在法庭上不要说的太严重……” 顾家明的话与顾风昨天晚上说的话如出一辙，顾念冷冷的睨着这个中年大叔，他的脸上的某些特征与自己有着相似之处，几乎没有疑问，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顾念从鼻子中冷哼了一声。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那这二十年来你在哪里呢？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你算是什么？” 顾念的语气里带着种种的轻蔑，因为就是这个男人让母亲独自带着孩子长大，承受着别人无法承担的痛苦…… “顾念，就当是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我们家的财产什么你都不稀罕，但是接下来我仍然愿意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顾家明依旧不放弃的说道，可是，顾念却对他的这副面孔讨厌至极。 “你为了保护你的妻子，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呢！就是你的妻子，绑架了我们，你知道这件事情对小鹿伤害有多大吗？小鹿今年才五岁，他凭什么经历这些，他有多无辜呢？所以，大叔，在法庭上怎么说是我的事，你不要再劝我了！” 顾家明再想说些什么，便被顾风拦住了：“爸，别说了。” 开厅。 王伟被两名警察带着走上了法庭，她穿着看守所里的衣服，头发也被剪短，平日里那雍容华贵的装束，将她的气质装扮得如同女王一般，而现在褪去了那些气质的她与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没有区别。 有的是一脸的沧桑，无奈，当然还有面对老公和孩子的羞愧。 与这件案件牵涉出来的还有很多经济纠纷，证人们一一上来作证，证据确凿，王伟对此供认不讳，最后一个证人就是顾念，他是带着小鹿来的，小鹿长得漂亮可爱，惹人喜爱，法官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道：“你们把当天的情况照实的说就可以” “当天……” 顾念在皱起了眉头，他回想起来在车子里，绑架他们的那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法庭上变得沉默起来，顾念想起来当时那两个男人是有要杀了他们的念头的，好像也在打电话问些上头的意思，他偶然抬起头，看到了王伟的目光。 王伟是个烈女，尽管他却是受人管制，穿着一身牢房里的衣服，但是眼神里却对这对兄弟俩依旧透出尖酸刻薄，她紧紧的，咬着牙关的恨意就从他的双眼中飘出，被敏感的顾念捕捉到。 “哥哥，她好可怕……” 小鹿死死地抱住了顾念的腰部，他也看到王伟即使是到了现在，也想将他们碎尸万段的目光，顾念的手放在小鹿的头上摩挲了一下，这才坚定的抬起了头对法官道：“法官……” 所有的人呼吸都静止了下来，顾念与顾家凝视着顾念，心跳加速到了顶峰，顾念的话至关重要，影响着法官的最终判决。 “那两个人绑架了我们之后，是打算把我们带到荒郊野外杀害的，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是说什么问上面什么时候杀我们，要不是我们拼死逃脱出来，恐怕现在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念淡淡的说着，在每一个字中都透着决绝。 “我就是要杀了你们！谁让你们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死了，她的罪孽就要让她的孩子来偿还！” 在被告席上的王伟突然激动起来，她已经身陷囫囵，既然事已至此，她再也不想掩饰什么了，顾家明激动的拍着桌子，大声的呵斥道：“王伟，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我偏要说！都是你害的，你为了那个女人跟我离婚，跟她在外面生了孩子！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王伟的状态变得极度崩溃，法官让法庭上的人肃静下来，他连着敲了好几下锤子，因为被告的精神状态不佳，所以休庭，但是由于刚刚的证词，几乎已经可以判定王伟的罪行，在下一次开庭就是对她的审判了。 一切都晚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顾家明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口中喃喃的说道：“莫非这一切都怪我吗？” 顾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到那中年男人悲伤又颓废的模样，竟然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很快转过身来，轻轻地对小鹿说了声：“恶人有恶报，他们就是要收着我们房子的人。” 小鹿回头看了看颓然的顾佳明，脸上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表情，但是他还是跟着哥哥离开了。 “这样一来，审判的结果应该会很重。” 卫赫羽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难道你是认为我应该袒护着你的朋友吗？他们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顾念的语气还有些激动，很显然他的情绪还处在一种亢奋之中。 “没有。”卫赫羽看着前面的路。 “总之我的证词没有任何虚假的地方，那两个人的确说过要杀我们，而且，就是王伟的意思，不然她的意图是什么呢？她那么有钱，又不是为了钱绑架，那便只剩下要取我们性命这一个解答了，怎么？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在法庭上说假话？就是因为我们所谓的父亲和哥哥求过我们吗？” 在卫家生活了也有一阵子，顾念对卫赫羽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带有敌意，能够在此时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 车子在路口停了下来，卫赫羽看着前方那变红的信号灯，伸手在小鹿的头上摩挲了一下，他为人父，对于和卫易寒大差不多的孩子，总是有一种没由来的怜惜之情。 “不是，就这么说就是正确的，人要活得光明磊落，对于任何事情都不该撒谎。” 卫赫羽自己也做到了这样，他活得光明磊落，即使是知道了这件事就是王伟所做，他也还是让王栋秉公执法，不必偏袒，这才是公平。 本次开庭审理结束，王伟有一个与家人见面的机会，此时的她蓬头垢面，遭受着在监狱中心里和身上的双重折磨，几天之内就削瘦了不少，她坐在栏杆里面，那栏杆里还有一层玻璃，将他们的亲情隔绝开来。 顾家明也几进崩溃的状态，他扶着那个栏杆，痛心疾首的说道：“都是我，我不该说要把那两个孩子接回来照顾，如果是这样，你会不会就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王伟本来麻木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她逐渐听到了顾家明喉咙中传来的像是哭泣一般的声音，她有些困惑，这个平日里在生活中对她冷言冷语的人，竟然在这时痛哭起来…… “妈，对不起！前一阵子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原谅我，对不对？”顾风从玻璃门中伸过手去，抚摸着王伟的手，现在事情已成为定局，王伟已经没有被释放出来的可能，少说也要判个十几年的刑，顾风知道，王伟争强好胜，如何能受得了如此大的打击呢？她恐怕熬不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她们母子再也没有任何一天能够像之前一样在家里和平的相处着。 之前将他紧紧束缚着的日子，之前他只想要逃离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外面的父子俩的脸，王伟这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做得多么愚蠢的事，她后悔了，但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便也只能对着玻璃窗静静的流泪。 “家明，你知道吗？我或许不后悔……” 王伟突然深情的说道，顾家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本来还觉得这女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但是王磊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一颗心揉碎了。 “因为我今天发现你，也许是在乎我的，因为你会为我流泪，会为我找律师辩护……你甚至没有因为我做的坏事而怪我……” 顾家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