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第四十章沉沦之日（4）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马克·乔尔结束了一天的巡逻任务，正打算返回旅馆用餐。 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突然心有所感，向左侧望去。 那是一栋名为教堂的建筑，之前路过的时候，哈维·亚当斯曾说这里会有唱诗班表演。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将教堂的尖顶镀上了一层橙黄的光晕，大门向外敞开，由于光线黯淡，无法看清内部的细节。 收回目光，马克·乔尔打算就此离去，他对音乐并无太多兴趣，加上巡逻一天后身心疲惫，只想尽快返回旅馆。 可不知为何，他的脚迟迟无法向前迈步，脖子也不由自主的扭向教堂方向。 马克·乔尔眉头紧锁，虽然他很想就此离去，但心底总有个声音让他进入教堂，仿佛一旦错过就会彻底失去某样宝贵的东西。 在这种暗示下，他很快不再迟疑，决定看看教堂内到底有什么。 “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回去。” 马克乔尔一边用蹩脚的理由宽慰自己，一边向教堂走去，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状态的异常。 昏暗的光线下，教堂内的阴影微微蠕动，悄然泛起一抹妖异的光。 马克·乔尔一步步向前走去，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很快来到教堂的大门前，整个身体被阴影笼罩，双目逐渐适应了室内的黑暗。 透过教堂的大门，他看到了教堂中间那条铺着精美格子地毯的长长走道，也看到了走道尽头的高台，以及高台上那尊精心雕琢的木制十字架。 无数细碎的阴影笼罩在十字架四周，相互缠绕融合，逐渐化为实体，如同从虚幻中走出的恶魔。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但却似乎包含万物，只看一眼，就有无数莫名的信息涌入脑海，仿佛要将心灵彻底撕裂。 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马克·乔尔喉头微微蠕动，冷汗顺着额头不住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却又感觉看到了一切，此时此刻，他宛如直面恶魔之瞳，看到了其中世界的倒影。 那是真实世界的倒影，其中夹杂着难以言名的恶意。 凡人终究太过脆弱，难以承受名为“真实”的冲击，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将一个人的理智彻底摧毁。 下一刻，马克·乔尔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归于混沌。 …… 夜幕降临，格兰德霍尔再次被黑暗笼罩。 路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家中跑去。 布劳德·库克居住的小屋附近，冰封的冻土层下方，有什么东西剧烈跳动了一下，仿佛某个沉沦已久的意识逐渐苏醒。 在一阵淅淅索索的摩擦声中，坚硬的冻土裂开一条条细小的缝隙。 一道黑影从冻土下方钻出，迅速在地面爬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蒙卡镇附近多处冻土层下方，都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声响。 …… 安吉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她微微喘着气，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扶着桌沿，缓缓起身，抬头望向天际。 此时桌面上摆着一叠文件，其中详细记录了蒙卡镇的种种事宜，同时附带了一封求援信。 只要将这个送回深红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支援。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贸然进入黑森林非常冒险，理论上明天启程比较稳妥。但安吉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似乎只要晚上分毫，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沉吟片刻，她不再犹豫，迅速起身下楼。 现在是用餐时间，除了几人在外巡逻外，绝大部分骑士应该都在餐厅。 “马克怎么没在这里？”进入餐厅，安吉环视一周，发现马克乔尔并未在此用餐。 她打算让马克·乔尔连夜启程，力求三天内赶回深红堡。 “他刚回去休息了。”弗格森·泰勒猛灌一口酒，伸手指着楼上，“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安吉心中焦急，正打算找人喊马克·乔尔下来，突然念头一转。 虽然马克·乔尔实力强大，但送信这种事主要靠的是坐骑，个人实力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况且蒙卡镇很不太平，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有个实力强大的骑士留在身边，更容易应付未知的危险。 “马斯克、艾伦、乔纳森，你们三人立刻返回深红堡求援，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安吉伸手指向餐厅中的三个人，“这里的情况有些超出控制，请尽快返回！” …… 夜色中，三位骑士骑着巨狼，迅速穿行在林间。 巨狼脖颈处的日曜石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空地。 夜晚赶路本身是极为危险的，好在这些巨狼大都熟悉林间环境，因此行进还算顺利。 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顺着大路一路向北，就可以返回深红堡。 黑暗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仿佛有许多生物在地面爬行。 三头巨狼瞬间停住脚步，微微趴伏在地上，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怎么回事？” 此时前方漆黑一片，理论上不该有任何响声才对，格兰德霍尔的黑夜会吞噬一切生命，因此黑暗中绝不可能存在活物。 可不知为何，巨狼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恐惧，和进入蒙卡镇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三名骑士见无法催动巨狼，于是纷纷跳下狼背，高举日曜石，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在昏暗的光线下，前方浮现出几道模糊的黑影。 他们紧贴地面爬行，从四面八方迅速会聚在一起，逐渐纠缠黏连成一个扭曲的人影。 那人影面容模糊，身高接近三米，手脚异常粗壮，向外延伸着许多扭曲变形的触须。在他的后方，两道阴影向外延展开来，如同两扇翅膀。 他只有一只手，右臂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缺失，即便如此，那具残缺的身体仍旧给人巨大的压迫力。 三位骑士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影，双目逐渐失神，手中的日曜石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在寒冷的冬夜里，他们扔下武器，脱去厚重的衣物，赤身裸体地在雪地中行走，逐渐接近黑暗中的人影，整个身体都贴附其上，仿佛要和那人融为一体。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骨骼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三位骑士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化作一条狰狞诡异的巨大手臂，连接在那道人影的肩膀处。 片刻后，那道人影缓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三头巨狼发出一声悲鸣，仿佛失了魂一般，瞬间倒毙。 日曜石的微光下，一封书信静静躺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