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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长岭看见他指着的地方一片郁郁葱葱,林木繁茂,只是不像其他地方一般多建华丽楼阁,好奇问:“那又是何处?” 飞剑在半空悬着,白术道:“外圈右边,住着的都是妖兽。” “妖兽?!”钟长岭瞪大了眼睛。 “对,妖兽,草木成精的也有,飞禽走兽也有。”白术笑容开朗,“虽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许多修道之人一见到妖兽就要打杀了去,或是要将其奴役,吾等原来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我们峰主并不这么看。”说到这里,白术目光多了些恍惚,那是对过往的追忆。“峰主心胸宽广,眼界何其开阔,人和妖,在天道中不都是众生吗?若只狭隘地将众生相认为只人族所有,那才是落了下乘。” “只可惜,世人不懂这个道理,以为人天生灵智已开便是上天宠儿,该凌驾万物之上,实在愚钝。” 白术说完一番话,神情有些狂热,一瞥眼前少年,对方的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有些呆,伸手晃晃:“怎么了?” 钟长岭摇摇头:“没,没事。” 父母临死前的脸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吞吃了他家人的妖精舔舐利爪,又黑又热的地窖,和他一起勉强活下来的仅有两三人。老村长告诉他,一定要学得仙术,为村子报仇。 他挠挠头,嘻嘻一笑:“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白术也不知信还是没信,点点头:“虽说我们可与妖兽共处,不过,妖就是妖,习性与人不同,畜生若后天不习,总不通人性。你尽量少去,以免被误伤。” 少年点头答应下来,白术带他大致认了一圈后,给他寻了块空地,从袖中抛出一束灵光,落在地面。那束光抖了抖,抖落成一间精巧楼宇。 “你在这儿应该只是暂住一段时日,过阵子,等你辟谷,天玑真人就该将你接到主峰了。”白术唤来杂役,替少年收拾屋子,道,“虽只是暂住,这间屋子还是留给你,什么时候出来了也可以歇歇脚。” 钟长岭很认真地谢谢他,两人定下了第二日见面的时间后,白术才离开。 徒留钟长岭一个人,翻来覆去想事情。一会儿全村人惨死的面孔在眼前晃荡,一会儿是白术说的,人与妖兽共处。 真的可以共处吗? 夜间,繁华热闹的漆吴山外山亦逐渐安静下来,唯有灯光点点,从街头亮到街尾。 钟长岭本该睡觉的,但他今天心神不定,睡不着,干脆披了衣服起来。刚推开门往外一看,便震惊在原地。 漆黑夜空中,斗大星子格外明亮,天空似乎离他特别近,伸手便能摘下一颗。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星空,几乎屏住了呼吸,肩上翎羽闪动微光,他浑然不知,一双眼盯着空中偌大星辰,看着它们闪烁、移动,不知不觉竟陷入其中。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爬到了屋顶上,远远望去,他看见不少弟子也和自己一样,远眺星空。 原来,他们晚上也不用睡觉的啊。钟长岭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上面去,想必也不用像凡人一样,每天都要吃东西吧。 为此,他愈发对仙途向往起来。 漆吴山主峰,万鹤笙仍端坐观星台,正潜心修炼着,眉梢忽然微微一挑。 不愧是她的徒弟,悟性极佳,这么快就有所感悟。 看来,拜师仪式可以提前些了。 * 翌日,落英山弟子冼尘求见。 万鹤笙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一盘棋厮杀得七零八落,白黑纠缠不休,听闻通报时,已猜测到是什么事,笑道:“让他进来吧。” 山下弟子一层层打开关卡,让冼尘登上主峰。 冼尘不是第一回 来漆吴山,却仍旧和第一回来一般,不敢多看,远远瞧见内殿大开,立刻步入正厅。正厅上,万鹤笙正左右互搏,听得脚步声,转过头来,对他静静微笑。 冼尘恭敬行礼:“冼尘见过天玑师叔。” 万鹤笙招招手:“起来吧,你到的正好,陪我手谈一局。” “是。” 一颗颗黑白棋子重新装入,万鹤笙执黑,冼尘执白,你来我往间,白子渐渐被杀得溃不成军。 “说吧,所为何事?”一局终了,冼尘仍沉浸在棋局中,女子指尖轻轻敲击棋盘,惊醒了对方。 冼尘立刻起身行礼:“师叔容禀,事情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万鹤笙在闭关,虽打探了一些宗门大事,但对于小弟子去向她自然不清楚。 近日雨水多,恰逢月圆之夜南海涨潮,每次南海退潮都有些小物件可拣,精英弟子们看不上,对小弟子们倒是有些用处,外门不少弟子都很乐意去看看。 邬陶就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这一回去南海的众多低修为弟子回来后无一不丧失神智发狂,无故伤人,而后暴毙而亡。唯一一个最开始便沾染魔气的邬陶因为被早早发现,虞知微亲自给他镇压,又把人放在清心殿,成了仅剩的幸存者。 冼尘原不知情,调查后发现那批人无一不在涨潮时去了南海,不仅仅是太虚门弟子,其他宗门如洞真派,及无宗派散修,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魂魄亦浑浑噩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多久便转世投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