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六章 安慰
韩瑞阳彻底虚脱了,豆粒大小的汗水止不住地从身上的各个地方往下流,在死神面前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这种无能为力,让他自责。 赵大刚走近,拍了拍韩瑞阳的肩膀,一个大汉子,眼里噙满了泪水。 众人从修路基地的宿舍里拿来了床单和木棍,简单地做了一个担架,准备把村长抬回去的时候韩瑞阳还停留在刚才坐着的姿势。 作为医生,他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拼命的奔跑加上紧张的急救,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 “瑞阳,节哀啊,保重自己的身体,二大爷才刚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这样,他还想让你安慰巧贞,安慰整个村民呢!”赵大刚粗中有细的说道。 他自责自己为什么要去村委会借人,为什么还要陪着二大爷看维修进度,虽然没有人怪他,他却放不过他自己。 因为修路事故,差点失去岳秀,现在失去二大爷,他比任何人想的都多,也比任何人更明白接下来要做的。 韩瑞阳强忍着不听使唤的身体,被赵大刚扶着站起来,准备和担架一起,回村里。 赵大刚安排所有人撤出修路现场,做好标识,以防二次事故的发生。 当担架从村东头刚进村的时候,就迎来了飞奔而来的巧贞和崔艳茹。 崔艳茹从瑞阳的眼神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捂着嘴巴,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这个过程是无声的。 巧贞正好相反,她趴在担架上,大声的哭喊着,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她还小的时候双亲就去世了,可以说是和二大爷两人相依为命,造就了开朗的性格,家里就她一个女人,能很快的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这也让她有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很快得知整个村庄最新消息的本领。 撕心裂肺的哭喊看得众人眼睛红红的,短时间内不知道说什么,没有人上前阻拦。 “巧贞,节哀。”好一会儿,崔艳茹哽咽的说着,“先让二大爷回家,外面冷。” “啊,不,让他自己回家,让他站起来自己回家,他能自己起来,他知道回家的路。”巧贞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崔艳茹只能把她抱起来,扶着他跟在担架后面。 “表哥,表哥!”巧贞挣脱崔艳茹的怀抱,上前两步拽着韩瑞阳,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你医术高明,你救救他,救救他!” “巧贞,你长大了,你知道你表哥也没有办法,你别难为他了,他也挺难受的。”崔艳茹带着哭腔劝道。 二大爷的家里聚集了很多的村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大声的说话,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虽然知道他的年纪大了,但是,这几天还带着村民疏导大水的代理村长说没就没了,搁在谁的身上都只有叹气无奈的份。 最先回到状态的是几个村里的干部,和二大爷差不多年龄大小的村民,他们有条不紊的指挥者众人,虽然悲伤,但是事情还是要有人去做,人死不能复生,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是万万不可取的。 “瑞阳,你还是先回诊所上班,滑坡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人员受伤,需要你给予及时地治疗。”资格和二大爷差不多的赵四叔成为内外主事的人。 “好,我现在就回去。”韩瑞阳知道他说的对,尽快平复自己的心绪,向前看才是最主要的。 “二柱子,你带着赵大刚和一队组长去县城。一是向县里上报二大爷村长的死讯,二是赵大刚需要去国土资源局报备滑坡事故的评估与治理。” 二柱子点头就和一队组长赵建国带着赵大刚出发了。 崔艳茹一直待在巧贞身边。 韩瑞阳回到诊所,从药柜里拿了几支葡萄糖喝掉,静静地待在座位上,没过多久,虚脱的身体得到了改善。 他开始配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取来相应的药材,撵碎,准备包扎的纱布。 不多时,听到有人进来,“韩医生,这次发生滑坡有两个个村民和五个修路队的人不同程度的受伤,你给看一下。”村里的二队组长领着七个人赶到诊所门口说道。 韩瑞阳站起身来,逐一检查了他们的伤口,拉着他们走到水井前,从桶里一瓢一瓢的往他们伤口上浇,已达到流动水清理伤口的目的,将受伤部位清理干净,以防泥土中的细菌侵入皮肤。 “你这脚踝还有流血,清理后用这条毛巾捂一会,待不流血了我再给你上药。”韩瑞阳已没有了虚脱的感觉,以最佳最快的速度工作着。 “村里没有冷敷的条件,我刚才检查你们都只是擦伤,没有伤及骨头,敷药后如果伤口有肿大现象,第一时间过来找我。”韩瑞阳仔细地吩咐到。 待送走众人,韩瑞阳好想去二大爷家看看,为了防止还有受伤的人过来,他想晚一会儿再跑回去。 正想到这,听到诊所门开的声音,“赶紧来井水这边清洗清洗。”韩瑞阳以为又是受伤的村民,扭头开始往井水的方向折返,抬头看到的是岳秀停在门口。 “你…还好吧?”岳秀知道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没有往里面挤,她清楚的看到了韩瑞阳所有的动作,她明白,他现在需要什么。 “还好,你怎么来了?”韩瑞阳发现是岳秀,停住了脚步,“你有受伤吗?”韩瑞阳关心地问道。 “没,我当时回家清洗蔬菜了。”岳秀温柔的回答道,说话间,和韩瑞阳一起走近诊所的屋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怕你难受,还不能休息,所以过来看看你。” 他俩果然心意相同,也许这才是韩瑞阳这么喜欢她的原因吧,一个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绞尽脑汁,你的一个动作,就是他最需要的,这,就够了。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不应该让二大爷去施工现场,他年纪这么大,他…”岳秀止住了韩瑞阳的自责,这一切她都明白,所以她第一时间过来看他。 韩瑞阳自言自语地坐在椅子上,把脑袋埋进双手里。 “瑞阳,想哭就哭出来,无论你是多厉害的医生,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有时候安慰,安慰别人也好,安慰自己也罢,也是一种医术。”岳秀走近韩瑞阳坐着的椅子前抚摸着他的头心疼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岳秀,谢谢你,但是我就是很痛,真的很痛。”韩瑞阳把整个头埋进岳秀的胸前,眼泪再也止不住。 救人的时候他没哭,看到二叔公永远无法醒来的时候他没哭,听到巧贞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让他救二叔公的时候他没哭,现在,在岳秀年前,他的眼泪不听使唤的开始往下掉。 第一次他的脸这么近距离的放在岳秀的胸上,却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岳秀脸上红了一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手放在韩瑞阳的头上,抱着他,自己也被这哭声所渲染,眼镜泛红,尽力地分担这份悲痛。 门外,崔艳茹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她也是刚瞅到一点时间,赶紧跑过来看下韩瑞阳,就目睹了这整个过程。 她不知道,如果刚才第一个进来的是她,韩瑞阳会不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对她倾诉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她驻足了一会儿,想了很多,巧贞那里也不能没人守着,又悄无声息的回去了,就像,她知道韩瑞阳对她的感情定位,但是只能悄无声息的放在一边一样,她不埋怨。 她只在乎自己的爱,她自始至终都觉得,爱的付出,不需要回报,至少,现在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哭过之后,韩瑞阳明显感觉好多了,岳秀的胸前湿了一片。 岳秀看着韩瑞阳擦干眼泪,给自己说谢谢,没有多停留,说以后有时间在看他。 因为他俩都心知肚明,滑坡造成好多人受伤,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诊所治疗,他们俩这样,难免让人误会。 岳秀现在是妇女主任,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有好多活等着她去处理。 韩瑞阳从刚才温热柔软且富有弹性的两团棉花中出来,多少有些回味无穷的意思,看着两人恋恋不舍的眼神,也只能挥手告别。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村民过来看病,但是韩瑞阳的心早已飞到二叔公的家里去了。 “喂,大刚,你去县里之后给他们讲是暗流导致的滑坡,让他们赶紧下来评估并给出治理方案。”空闲时分韩瑞阳给赵大刚打了一个电话,把在田间发现暗流直通修路工地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好,我知道,我这边处理完马上回去。”赵大刚回答道。 此事在县里影响很大,修路不知积气村,整个县城范围内不好走的山路都在修,领导班子在开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