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
董淑芬的眼睛迷离了起来,她在回忆着当年的事情,董乔阿便静静地听着,不打断她。 “当时我从院子里爬起来忙去看你,我捂着嘴哭,我在想,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先把你养大,只要能让我养你十六岁,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你猜怎么着,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说的话!” 董淑芬说到这里时猛地一拍董乔阿的肩膀,董乔阿被董淑芬吓了一大跳,还好她从小就习惯了她奶奶的疑神疑鬼,一惊一乍,她自己吐出一口气,斜眼看着她奶奶,接着听她说话。 “就是那天凌晨,你的左眼里就开始流粉红色的泪了,流了好多,把枕巾染了一大片,我当时吓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你醒了之后却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还是健健康康的,我的身子也突然一下子好了,尤其是我腿上的痛风,这些年根本没有疼过!”董淑芬盯着董乔阿道。 这个董乔阿有点儿印象,以前她奶奶很忌嘴,什么鱼啊,鸡蛋啊,连豆腐都不吃,后来她奶奶是什么都能吃了,干起活儿也有力气了,上屋顶晒麦子身手矫健,一点儿不输给隔壁的胖李婶儿。 “你今年也十九了,等过了中秋也就二十了,我当年许的愿望是能养你到十六岁,可是你十六岁那年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我还以为老天爷把我许的愿给忘了,昨天我突然昏倒了,原来痛风的脚脖子也开始隐隐作痛的,这我才意识到,是我的期限到了,只是老天爷也没个提示,让我做什么来还这个愿。”董淑芬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个确实有点儿邪乎哈,董乔阿抬头看着大梧桐树发呆,她想了想才扭了脖子看她奶奶:“奶奶,您当年是怎么许的愿?就说希望您养我到十六岁?没别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经常许愿啊,像考试不挂啊,打工店的老板不要扣我迟到的工钱啊,我一次也没实现过呀。” “呃……”董淑芬突然噎住了。 董乔阿秒懂,她扯开嘴角问:“奶奶,您是不是在许愿的时候也许下了代价呢?什么代价呀,您就说吧,我承受的住。”董乔阿想,她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奶奶年纪也大了,也不算什么劳动力了,那……就剩下她这个如春芽一样健康成长的小姑娘了,她奶奶不会把她卖了吧? “我说,哪怕我一把老骨头了不中用,你长大了也能给大仙儿当牛做马呀……”董叔芬小声道。 得,还真让她董乔阿猜中了。 看着董乔阿瞄着自己不说话,董淑芬忙又解释:“到底你平安长大了吧,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这多好啊!就算是给大仙儿当牛作马又怎么了,那可是大仙儿呀,又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您想没想过,可能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您的愿望,反而是只黄鼠狼听到了呢?我这大好的年华还没开始呢,我就被黄鼠狼压榨血rou去?”董乔阿也瞪大了眼睛。 “我……我当时没想这么多……”董淑芬压了压本来就稀疏的眉毛。 董乔阿叹了口气:“得嘞,我请了三天假,连上周末一共是五天,这几天我就在家陪着您,看看您说的让您愿望成真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做饭去了,您去屋里好好躺着吧!” 董乔阿说完起了身,董淑芬却是抬起头对着大梧桐如盖的树冠发起了呆。 奔波了一天,董乔阿也累了,吃了晚饭她连碗都没洗就到了屋子后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她打了一盆温水趁着漆黑的夜色在屋外洗了洗身子,随即将水盆一抬,折射着微弱的月光的水往后墙边那里流去了,她将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回了屋子里。 这一夜董乔阿睡的也沉,等到刺目的太阳光穿过她的眼皮刺激到她的虹膜时,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让她震惊的脸。 没错,她的床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应该是个男人吧,五官如琢如磨,如果不是他的鼻翼轻轻动了动,她怀疑自己面前躺着的是个一比一真人的bjd大娃娃!她不敢相信以人类的dna能制造出这么好看的人来! 然后男人翻了个身,还把自己身上洗的掉色的被单往上拽了拽,董乔阿的视线也跟着一动,她看到了她奶奶! 她奶奶就跪在床前,脑袋抵着床头睡了! 董乔阿瞬间想到了她奶奶昨天傍晚对她说的话,她立刻扭头看自己的枕巾,灰白的枕巾上确实有一大片图渍,只是干了,让她看不清楚这液体原来是什么颜色。 董乔阿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她穿着睡衣跳下床和她奶奶跪在了一起,然后盯着那个好看的不像样的男人发起了呆:看看他顺滑的头发啊,长长的睫毛啊,脸上细细的毛孔里长出来的白色小茸毛啊,漂亮的喉结啊,性感的锁骨啊…… 等董乔阿的膝盖被青砖咯疼了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奶奶?奶奶?醒醒了!”董乔阿推了推她奶奶,董淑芬忙伸出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茫然地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指了指床上的人。 董淑芬瞬间反应过来,她忙按下了董乔阿的头,一边按一边道:“快快快!磕头!磕头!凌晨的时候我过来给你盖被子就看到你的左眼里又在流东西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等着,就睡觉了!我真是太不敬畏大仙儿了,我怎么能睡着了呢!大仙儿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董乔阿也手忙脚乱的,她被她奶奶按的有几次还真磕到了青砖上,她疼的龇牙咧嘴的。 “嘶——动静小点儿,是不是没看到人家在睡觉?” 床上传来了那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董乔阿一怔,她奶奶也一怔,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床上,床上的男人也在盯着她们两个看,接着,男人后知后觉,又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哟嗬,我什么时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