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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谢蕴本来就心事郁结,军中的事情贞吉不知,单秋mama去世这一件事也足够让他烦闷,偏偏年纪轻的小姑娘不懂得审时夺度,一门心思的感情外露非要上赶着惹他。 便发展成被谢蕴扯着按在书房的沙发里,衣襟被他扯乱,手腕也被他抓红。男人身上带着酒气,眼神冷冽,做如她所愿的事情。 贞吉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好像又隐约害怕谢蕴退缩,忍不住伸手勾了他脖子,颤颤巍巍地送上一吻,草率又混乱。 两双唇相触碰的那一刻,彼此都有些心颤,谢蕴比贞吉的异样情感更甚,心头扭着劲儿地拧自己,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 男人带着茧的指碰上她短襟和长裙间露出的那一条细嫩腰rou时,好像北方冬日里最常见的静电,神经无形中放大了那股暗流,滋啦滋啦的。 贞吉心知肚明他有太太,可又无法抗拒对他的试探与靠近,她认为是谢蕴给自己下了蛊,与她无关,她只是个鬼迷心窍的傀儡。 傀儡想要同他更亲近,情事上欠缺经验的小丫头扑烁着一双纯情双眼,又带着期冀,谢蕴骤然停手,起身到桌子的抽屉里拿了烟。 他没吓到她,倒是惊了自己。 贞吉楞在沙发前,不懂突然的变化为何。 “我是爱你的,我不要名分。若是为了名分,父亲安排相与的随便嫁一个就好,可那都不是你……” 说起来奇怪,她为谢蕴心动,难以抑制地靠近他,谁教他优于常人,北平喜欢他的小姐一定不少。 她倔强地试图讲道理,半撑着身子,谢蕴余光看得到她腰间没有一丝多余赘rou,不像赵巧容,酒吃多了肚子上难免堆起层隐晦的丘,旗袍腰身还得宽上半寸。 谢蕴没正眼看她,冷声道:“你还小,爱不等同于rou欲,刚刚是我气急了。” 他尚且存一丝良善,提点这个不服管教的远房侄女。 贞吉不懂,红着脸说出口问他:“爱不是rou欲,那什是么?” 他轻叹气,嘴里吸了好大一口烟,熏的眼睛都轻微眯起来,答复是:爱只是爱,应当是灵魂上的颤栗与相吸,明知不可却又心泛涟漪。 可他谢蕴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要让人笑掉大牙,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她再问:“你爱赵巧容?” 谢蕴答:“我不爱任何人。” “那你同赵巧容怎也能做?” “我和她是夫妻。” “你的话说不通。” “……”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样一个不愉快的夜里,给侄辈的小丫头讲“爱”的课题,毕竟连他自己也没爱过。 后来只能说:“贞吉,血缘在冥冥之中是有吸引的。你打心底的把我当成长辈,那是敬爱,不是男女之爱。” 趁热打铁还要下决定,“我想你该提前回南京,今年北平的雪不必看了。” 贞吉不从,“我不回,父亲每每回家都带着血腥腥的味道,哥哥肩膀里还有子弹取不出来,我不回,你别想把我送走。” 这时恍然觉察,她对他有多依赖,因那是北平军中的主帅,是整个直系军僚的决策者,他一切的能耐在她眼里都放大无数。 谢蕴这下甩不掉烫手的山芋,又不可否认眼前人泪眼婆娑的样子真实不做作,让他无法愈加冷硬分毫。 可心知肚明有些事情绝不可以发生。 “你能不能放过我?”他有些溃然。 北平的谢三少,自小熟读兵书军法,十岁上马,十二岁碰枪,十八岁亲上战场,二十岁随父出东北、掌兵权,此后种种暂且不述。 如今风风雨雨三十余载,还需同个小丫头说“放过”一词。 贞吉答:“是你拽着我,我一颗心都被你牵着走了,我有什么法子?” 她又说:“你收起了秋mama的扣子,我看到了。” 秋mama住的那间房,人下葬后谢蕴在里面默了个把时辰,地上落了颗老人家廉价的纽扣,被他捡起来仔细用手擦拭干净揣进了口袋。 贞吉说这话仿佛在暗示:你谢蕴是有情的,只是时运不济,活到三十几岁没遇到个中意的姑娘,她这不是来了。 总是那副淡然面相,却宛如逼人的女菩萨,谢蕴也没想到她长成了这副模样。 他看过来的眼神复杂,贞吉不敢再甚,担心眼前人是否在想哪天送自己走,只能沉沉地看一眼,随后主动出了书房,心里暗自打算短时间内不再招惹他。 可没走多久,谢蕴新点的一支烟还没抽到头,她又折返回来,还老实地敲了门——进他的书房,她一贯是不敲门的。 谢蕴冷眼望过去,她把一本金线装订的旧书放在桌案上,又是那副含义深厚的眼神,还的应该是他架子上拿的书,转身就走。 “书房里的书任你拿,只要别碰旁的东西就成。”他对着那背影说道。 贞吉当他要说什么,想来他也说不出个花来,重重一声关上了门,留下谢蕴不明所以。 没过几日,秋mama尚且未出头七,不过是个穷出身的乳娘,倒也不在意那些,谢蕴虽看重她,也不可能给她戴孝。 贞吉寻了个多云的下午,鲜少主动地出了门,上次陪着她炖冰糖雪梨的那个下人跟着,名唤敏雯,两人各叫了辆黄包车,去的是秋mama生前住的帽儿胡同。 秋mama早年死了男人,一生无儿无女,故而对谢蕴如同亲生。在帽儿胡同与唯一的外甥女同住,这处院落是谢蕴掏钱置办的,位置和格局都是顶好。秋mama死了,自然落在外甥女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