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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与穆城同住惯了,但当着他家的长辈,时夏星断不能公然和他住到一个房间里去——还没有嫁过来就睡在一张床上,先不说父母知道了会怎样,让保守的老人家见了,时家的脸面体统和她的矜持骄傲也统统保不住。 时夏星正准备过去和邹安雅挤一间,陆执先拎起了宋宜莎的行李,对穆城和时夏星说:“我们一间,剩下的两间给你们。” 时夏星想起宋宜莎说的初恋初吻初夜,暗暗笑话了自己的多虑,人家都要结婚了,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宋宜莎听到陆执的话,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又白了白,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时夏星倒没有在意,穆城见了,只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 和穆城说了会儿话,时夏星觉得困倦,就推说要洗澡睡觉,请他回自己的房间,穆城本想赖着不走,被她教育了一顿礼义廉耻、授受不亲之后,只得含恨离去,最后到底还是不甘心,趁着时夏星不注意,偷偷拔下了她房门上的钥匙。 时夏星放下了多年的心事,晚上又哭过,眼睛酸胀,极快地睡了过去,只是她换了陌生的地方睡觉,凌晨一两点总会醒来。 她有个习惯,夜里要是醒了,非得要喝过水才能重新睡着。 走廊里开着地灯,虽然昏暗却并不算黑,只是这宅子的拐角太多,容易迷路,她找了好久,才终于摸到厨房,正要走过去找水,瞧见厨房外有个人影,乍一看吓了一跳,再看第二眼就平了心跳——这身影实在太过熟悉。 “你半夜醒了就找水喝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啊。”陆执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和他的身影一道,消融在了暗夜中,只有指间的那点火光,忽明忽暗地闪耀。 “你也是一样。” 陆执的左手拿着瓶水,拧开了瓶盖递给时夏星,厨房所在的一楼空无一人,因此并没有开灯,她却只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他从法国带来的,这个牌子的绿薄荷水她最喜欢,可惜虽然全法的超市几乎每家都有,国内却买不到,久违的味道让她忽而记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的她毫无心事,一觉就能睡到天亮,偶然半夜醒来,常能看到陆执斜倚在客厅的飘窗上,低着头抽烟,每每她见了,总会生气地抢过烟,他只笑笑,拧开瓶绿薄荷水递给她,待她喝了,再同她一起回卧室,哄她睡觉。 十几岁的时夏星一直以为,将来自己一定会嫁给这个温柔好看的男人,虽然他似乎有些不想同她分享的烦扰,可是他不想说也无妨,她便不问,只要他真心实意地待她好。 时光太过残忍,不过了了数年,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已然远隔千山万水,时夏星突然不再怪陆执,因为终于明白,她怀念的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当年那个单纯快乐的自己。 她将余下的半瓶水扔入垃圾桶,向他道了谢,转身要离开,陆执却熄了手中的烟,几步就迈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星星,你跟我走吧。” 时夏星并没有挣扎,沉默良久,才终于说:“你是穆城的弟弟,该叫我嫂子才对。” 陆执一震,却没有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烟草味,丝丝缕缕,犹似在梦中。 时夏星挣不开,又不敢闹出响动,更不肯再让他这样抱下去,正要下口去咬他的手,又听他说:“我知道你怪我,可我那时候也没有选择,等我再回去找你,你又离开了,我们一起走吧,他们并不是我的家人。”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语气沮丧得竟像是在乞求,她认识陆执这么久,无论怎样的窘境,他此刻的脆弱都不曾有,她心中难免起了波澜,却不想再停留一秒。 “青梅竹马和一时新鲜,你当然不用选择”见陆执还要说什么,时夏星烦躁不堪地说“你床上的那个醒了要是看不到你,出来寻的时候看到我们可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们中国人可不觉得小叔子和嫂子之间不清不楚的有什么浪漫。” 陆执终于松了手,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相识多年,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他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夏星,她生气的时候会闹会吵,却从不是这样的冷嘲热讽。 时夏星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刚躺下,就听到有轻轻的叩门声,她以为是陆执,就心烦意乱地拿被子蒙上头,只当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儿,她几乎就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头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拉掉,正要发脾气,就看到穆城拎着串钥匙,得意洋洋地冲她笑:“我就知道你会狠心地不给我开门,幸好早有准备,偷了你房间的钥匙。” “大半夜的,你过来干什么!” 穆城可怜兮兮地凑过来:“没有你给我暖被子,我冷。” “骗人!这都几月了?再说冷的话,你开空调好了。” 他接着耍无赖,锲而不舍地往时夏星这边挤:“我胆子小,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时夏星无奈,只好说:“天亮之前你必须走,要是叫你家人看见了,我绝不再理你!” 穆城自然满口答应,拥过时夏星正要躺下,忽而皱了皱眉头,停下了动作,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她的身上有薄荷和烟草味。 “你刚刚见过……” “我醒了找水喝的时候在厨房外头遇到了陆执”不等穆城说出名字,她就先抢着坦白“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