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方天士大阵

    都说无知的人比较幸福，至少目下的黎家父子就是如此。

    如果这二人知道不但半路上有炼气修者伏击自己，还有大队人马去了黎山村，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现在么，这对父子正坐着从铁家借来的游艇驶向……坠星湖的西岸。

    他们当然不是要坐着现在这条船回黎山村，而是用这西岸边湖上的另一条“船”！

    “娘啊，父亲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和母亲长得极为相似的黎子仁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你问了好多次了，说是今夜就到！”武素琴没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黎子仁快活地转了几个圈，喊道：“喔喔喔，今天就能见到大哥咯，嗯，还有爹爹。”

    他转过头来问道：“娘啊，爹和大哥回来，你做些什么好吃的？”

    他母亲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知道吃。他们两个回来谁也不准吃饭，先把这几个月的事情交代清楚才许进门。尤其是你大哥三伢子……”

    “娘啊，大哥最好了，你千万别生大哥的气！”黎子仁最喜欢自己大哥，因此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天真地劝解道。

    武八妹抱着小儿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的是这样，大的也是这样，连你这个小的还是这样，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这是欠你们黎家的啊。”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夫人，您在里面吗？”

    “老韩吗？有什么事进来说话。”这个声音武素琴当然认得，这是自家的长工工头，也是三婶的丈夫。

    一头汗水的老韩走了进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行礼问好，而是向门外瞅了瞅，仔细地关上门。

    他来到有些讶异的女主人面前，压低声音道：“夫人，我觉得新来那批短工有点不对啊……”

    在黎山西北不远处的一方山谷之中也有一座小村庄，这座村庄不像黎家所在的黎山村是由仙门敕封的，而是由一些农户自己来此开垦耕地，渐渐有人家聚居而自然形成的野村。

    从绝对数量来说，目前中洲确实有许多这样的野村，但是从相对数量来说，这些自耕农始终不是大头。

    主要还是一个性价比的问题，依附于宗门的农户固然要把一部分收获当做佃租交给宗门，但是他们不但受到宗门的保护，免受盗匪野兽之扰；而且还能从宗门中得到其他好处，比如良种、丹肥甚至人工改变的小气候。

    同时，他们的粮食也不愁无人收购，毕竟粮食只能吃饱，其他生活必需品必须用元石才能购买。

    或者换句话说，正因为有这样的野村，高高在上的宗门知道如果对下面压迫过甚，自己的佃户反而会离开自己辖下，要么进城做工，要么也去当这样的野民。

    而且，现在南方各州粮食产量大增，价格不是很高，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败坏自己的名声，所以租佃也不是太高，总给下面人留口吃的。

    当然还有黎山村这样聚族而居的村落，那其中农户都是沾亲带故，整体气氛更加融洽。

    所以总体上来讲不是走投无路，一般没有农户肯带着家人跑到野外自己开垦荒地。

    黎山西北的这处村庄因为领头人姓岳，因此被附近人称为岳家村。当然这岳某人就是太平道的鬼卒。

    太平道名为宗教，实则是一种以军事目的建立起来的组织。

    这从道内各级职阶的称号最可以看出来，太平道有天地人妖鬼这五阶，因为此教把神当做自己的主子，因此以妖代神。

    最底层如同彭家夫妻和这岳大庄头，都被称作鬼卒，不过他们这几人是偏向管理一地的传教事物的低阶传教士，就是文职人员，并不擅长作战。其实他们一般也不需要作战，彭磨刀夫妻发动的铁山之乱那是不得而为之，果然也就断送了两人的性命。不过，有的鬼卒那就是货真价实地低阶战斗人员了。

    别小看这些小卒子，如果真的让他们也像彭四娘那样发动血祭，实力不下于先天真人。但是说到底，这些人还是一次性用品。

    在鬼卒之上的一层被称为妖曹。但是同一个地方的妖曹和鬼卒不一定有隶属关系，这些人其实是专职的战斗人员或者低级军官。不但自身实力较高，而且就算引神入体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完蛋了的，至少能挺过三四次。

    真正管理这两者的就是余校尉这样的人尉了。只有到这个阶层才能同时指挥一地或者几个地方的传教士和战士。他们的实力自然更强，自身修为基本都是先天以上。

    而蝶娘娘这样的“将军”教内称之为地将，算是太平道高层人士了。这些地将们轻易不会出现在中洲内地，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会由教会派驻地方。其实说穿了，这些地将军都是妖神附体之人，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妖神更准确一些。

    太平道的最高管理者被称为天师，一共到底有多少位天师，就算是在教内这也是一个讳莫如深的问题。反正肯定不止一个人，或者一位神。就连到底教会本部在何处，地将以下的教众也无从知晓。

    当然，太平道也有所谓的教主，他们遥尊东皇太一之子踆乌和西王母之女瑶姬为名誉上的首领。东皇和西母虽然在倾天之役中陨落了，但是传说中这二位的后裔并未被人类修者全数杀死，反而是远窜海外。当然按照太平道的说法，那些妖神是在海外积蓄实力，时时刻刻准备反攻赤县中洲。

    值得一提的是，东皇和西母虽然是男女妖神之首，但是他们并非夫妻，各自有其配偶和后代。

    所以对此地的岳庄头来说，余校尉就是真正的顶头上司。他毕恭毕敬地站在余校尉身后，一起站在寨墙之上观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岳鬼卒颇有些感激地说道：“校尉大人，幸亏有您带来的人手，不然这十方天士大阵真不知能不能按时完工。要是真的耽搁了，属下那真是万死莫辞了。”

    “嗯，这也是蝶将军她老人家体惜你们下面办事的，这才让我尽快赶了过来。”余校尉指了指工地上的工人，稍稍压低声音道，“这大阵需要的祭品，好像还差了一些啊。”

    岳鬼卒往前走了一步，也小声说道：“确实差了一些，不过只要校尉把黎山村中一半丁口生擒活捉就能凑齐千人了。”

    余校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吗？”

    岳鬼卒答道：“我已经派出得力手下，领着付妖曹他们扮作短工进了黎山村。”

    余校尉继续问道：“四下里的守卫你也要安排好了，不要让人发现这里的异状。”

    “校尉大人，请放心。”岳鬼卒自信满满地指点这四周环绕的山头，说道，“属下选了这块地方建庄，除了人迹罕至之外，这里的地形也是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几个要道，除了那些会飞的仙师，谁也进不进来！”

    余校尉满意地说道：“岳鬼卒，只要这次成功，你是大功一件啊。放心，这十方天士阵中也有你一个位置！”

    岳鬼卒闻言大喜，俯首拜道：“多谢校尉大人，属下不敢居功……”

    正在这时有一个教徒急匆匆地跑上了寨墙，对余校尉禀报道：“校尉大人，付妖曹用传信符发来急信！”

    “急信？他说了些什么？”

    “将军，这里就是虹烟峡了，也是妙水最狭窄，水势最湍急的河段。最适合伏击水面船只之处。”

    蝶将军透过帷帽上的纱帘观察着虹烟峡的地形，确实如同她下属所说，妙水流到此处，因为是从两座相邻的山头之间通过，两旁河岸陡然收窄，因此水势也一下子变得湍急了起来。

    更为惊险的是，在河道中还有好几块露出水面的礁石。

    河水猛力地拍击这些礁石，让整个河道都笼罩在水雾之中。天上的日头那么一照，河面上有好几条霓虹，再加上水雾，这个虹烟峡倒是名副其实。

    从铁山逆流而行的舟船到了此处，除了用人力拖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前行。这也是为什么，黎家粮船都是满载而下，回程的时候基本都是空舟。

    她一挥袖子，说道：“好，我们就在此地埋伏！”

    这不是黎家父子头一次看到这艘“船”了，这儿子倒还好，这老子仍然是叹为观止地瞧了半天。

    他又一次问道：“三伢子，这真是你想出来的吗？”

    “是啊，父亲，胡伯父而不是和你说了吗，确实是我想出来的呀。”黎子昇回道。

    黎昭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自语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

    “父亲，你说什么？”没听清的少年问道。

    他老子尴尬地笑了笑，用手一指前方，转移话题道：“没什么……你看，胡真人和你的义母。同学们已经到了！”

    确实如黎昭昌所说，在那条古怪的“船”旁边还停着几条游船，除了胡家铁铺的运货船之外，还有铁千娇的花船和萧家麒他家的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