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董诗后来被誉为华语影坛最厉害的导演之一，人称魔导，就是说经他手的片子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票房和口碑双双令人折服。 但董诗在十年前刚入行的时候有过一段穷困潦倒的时光，为了拍片子，每天只能喝稀粥果腹，到处借钱，负债累累。 幸好他的处女作《情愿》一炮而红，不但还清了债务，也借此翻身，走上了成名之路。 这些都是唐赫在采访报道中得知的，董诗是他上辈子很欣赏的青年导演。 按照采访回忆的时间推算，现在的董导正在零城最破旧的滨江小区，这是他爷爷奶奶留给他的房子，可惜后来为了拍戏卖掉了。 卖了不久，这一片就被划入了拆迁范围，价格是他卖掉的十倍不止。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孝，竟然卖掉了爷爷奶奶的老房子，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要是再等几个月，说不定就能凑够拍戏的钱了，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 后来在采访中满是遗憾地多次提起。 因此，唐赫重生回来在处理完手头上最要紧的几件事之后，就想来试着找找人。 你是找小董啊，他应该在家吧，好几天没看见人了。大妈一听是董诗的朋友，顿时表情耷拉了下来，往常也有穿得体面的人来找董诗，可惜大多就来个一两次，再也不见了。 后来问了才知道，董家那孙子在外面鼓捣人拍戏，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多半是不敢出门了。 唐赫谢过了大妈，顺着指引，找到了巷子最深处2的小平房。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声，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想着跟罗尔德的约定，本打算先回去以后再说。 却突然听见屋里砰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了。 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回音，屋外的大树上有蝉鸣聒噪，唐赫觉得有些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凑在窗户口往里照了照，隐约看到屋里简单的陈列，往下一扫，就看见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赫当机立断，一胳膊肘破了窗户，从破碎的窗户口勉强把手伸向门锁的方向摸着。 锋利的碎玻璃划上了胳膊，他也忍着没说话。 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唐赫冲进屋里。 董诗把自己关在家里写脚本，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三天了。 他的片子才拍了不到三分之一，感觉人生无望的他甚至想过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就算了。 只不过饿死实在不是个文艺的死法 刚刚听见有人敲门，他想起身去开门，走到一半腿一软，就这么倒下了，他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爬起来了。 但是窗户破碎的声音和人冲进来的画面还是让他清醒过来。 脑子里一瞬间嗡嗡的，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想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小偷，竟然偷到他这个一穷二白的人身上；想着这小偷也挺可怜的，他死了的话，可能对方还要背上谋杀的罪名；想着他现在唯一值钱的只有桌上那堆别人看不懂的分镜稿纸 他费尽力气抬起头，却看见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映入眼帘，一道板正挺拔的身影在眼前模糊的晃着。 他的心里又忍不住地乱想：现在的小偷都这么有钱了？唐赫上前将人扶到床上。 小房子的摆设实在太简单了，客厅只有一张桌子，两个板凳，房间就一张床，一个衣架。 看得出屋子里原本有些家当，但是都差不多被搬空了。 董诗是被香味馋醒的。 米粥的味道香甜而诱人，他感觉自己又有了一点力气，想着也许可以去隔壁王大妈那儿厚着脸皮要点吃的，不然就真的饿死了。 他刚爬了坐起来，正思考着自己不是被入室盗窃，还倒在地上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躺床上了？ 唐赫端着豁了一个口子的碗走了进来。 醒了？ 你是小偷？董诗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不对不对，哪有这么帅的小偷，还是田螺姑娘变性了？ 我叫唐河。唐赫自报家门，把一张名片垫在碗底，将刚熬的一碗热粥塞到董诗的手里。 董诗果然没再问东问西，他连筷子都没用，直接凑着碗沿暴风吸入。 我是听朋友的朋友说起您在拍电影，想来跟您谈谈合作的事。唐赫表明来意，至于救你只是偶然。 董诗把头埋在碗里没抬头，他的头发足足有一个月没洗了，油到能炒菜的程度，偏偏他还是那种喜欢留长发的文艺青年，这会儿低头喝粥，看着跟女鬼有得一拼。 唐赫看了看时间，长话短说，给您留了我的名片，今天还有事，咱们下回见面再聊聊戏的事。 之所以没有相谈，不仅仅是答应了罗尔德，下午还有拍摄，时间来不及。也是因为他今天本来只是想来探探路，以他现在的花架子，仅有的钱都花出去了，实在不够格再帮其他人的。 董诗吃完顺带舔了一下碗底，抬头看向唐赫，用一种总算活过来的口气道，好好好，谢谢，谢谢！你这碗粥救了我的命了！ 没等他继续说话，唐赫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便宜宾馆的座机，唐赫露出歉意的笑容，走出房门，接通了电话。 隆隆的声音十分着急，唐哥！你快回来！刀疤黄又来收钱了，现在已经到隔壁空空餐馆了！ 唐赫瞳孔一缩：空空餐馆？！ 来不及和董导培养感情，唐赫撂下一句话就走，您有想法的话可以打电话找我，回见！ 第22章 唐赫跟董诗交代一声，就冲出了房门。 他按下心里的紧张，紧接着很快镇定下来安慰电话那头的隆隆，没事，咱们家的保护费我交了的，你要是害怕就先把门锁上，躲起来，我马上回去 隆隆很听话，立马到门口，飞速把大门从里面锁上，然后又跑回柜台前的座机边，哥，这次好像不一样了，领头的不是刀疤黄，好像是隔壁街的阿强，我听说他以前杀人还坐过牢！ 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抱膝缩在柜台里，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隔壁的孙叔也交过保护费了，结果他们还是带入闯进去了，现在好像打起来了！ mama早上出门买菜去了，我怕她回来会遇上他们，我把门关起来，mama回来进不来怎么办啊 隆隆越说声音越低，似乎有要哭的趋势。 唐赫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可以确定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刀疤黄绝对没有出现过，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仅刀疤黄来了，还有阿强。 也就是说，过去改变了！ 确实应该变了，他没有继续在《江湖路远》呆着，而是去了《战歌》，又去了《全世界都爱我》，莲姐提早查出了病情，又遇到来找人的沈若清，甚至遇到了罗尔德 想到这里，唐赫的心突然空了半拍。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少年攥着手机，仰脸笑着说话的画面。 那我在楼下空空餐馆等你回来 空空餐馆！ 唐赫心里反复咀嚼着四个字，脚下有风，奋力奔跑起来。 听筒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极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隔壁嘈杂的人声就连唐赫都能听得清楚。 隆隆不怕，我马上回去，你关好门，不要出来。 隆隆坚强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不怕！ 唐赫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就报了地名，入戏街，麻烦您走第五大街抄小道，我有急事。 车窗外一切事物都在往后飞速倒回。 唐赫的心里一团乱麻，原以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可以慢慢谋划，静静布局。 他害怕被人看出端倪，所以对待恨之入骨的陈博书也是虚以为蛇，他享受这种重来一次，大局在握的感觉。 但是事实告诉他，重生不是万能的，人生的道路有无数条，哪怕只是改动了一点点，被牵扯的都将是整个世界。 所以，此时在入戏街上突然出现的恶霸就是对他最好的警告！ 阿强是个怎样的人，他完全不知道，但是对方确实有过案底，这让附近两条街的混混都很怕他，说不定是那种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人 唐赫死死地攥紧手，咬了咬后槽牙，深呼吸一口气。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让他更好的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竖店影视城和滨江小区同属于零城的郊区，路上又是一路绿灯，所以不到十分钟，唐赫就到了入戏街门口。 顾不上心疼给出去的打的钱，唐赫推开车门就往空空餐馆的方向狂奔。 离得一段距离就发现门口的玻璃被人砸坏了，但是大家竟然还都围在周围，没有躲到一旁，有些反常 唐赫拨开人群，往里走去，拿着手机假装打电话，喂，110吗？我要报警！ 一进餐馆大门，一排高矮不等的社会青年排成一排，听见背后有人打电话报警立马转过身。 但是唐赫预料中的凶神恶煞没有见到，反而看见那些社会青年一个个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揉着胳膊，不是脸上挂彩就是身上带伤。 还报警？我们都这样了，就不报警了吧？ 让警察来评评理，这是谁打谁啊！ 不会吧，我刚从局子出来，可不想再进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唐赫没有放下手机，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他们让了一条路，也就让唐赫看见餐馆正中央的桌子上，捧着一碗牛rou拉面吃得正开心的罗尔德。 一眼看见唐赫，罗尔德眼睛一亮，飞速而优雅地吃完嘴里这口，挥手招呼，唐哥，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赫走到桌边看着一旁站在罗尔德身边的犹如门神的小黑，再看看整个店铺都一片狼藉，可只有罗尔德坐得地方堪称岁月静好。 哦，他们来找麻烦，被小黑教训了一顿。罗尔德一句话带过。 唐赫看向一旁小黑的目光都带了点佩服，一个人打七八个，还把对面打服了？ 也太牛了。 你没事吧？虽然罗尔德看上去神采奕奕，但唐赫还是后怕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吃撑了。罗尔德摸了摸肚皮，然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黑脸黑皮保镖，小黑很厉害的，毕竟他的工资可高了。 小黑原本沉稳镇定，威慑力十足的冷脸这会儿直接垮了，心里忍不住腹诽：小少爷，不要单纯用工资衡量一个高级保镖，这是侮辱！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来了。小黑看得出唐赫的关心，对他的敌意也少了一些，朝着对方点点头。 阿强踢了旁边干站着的刀疤黄一脚，示意对方说两句话。 刀疤黄有些犯怵，隔着一段距离，跟小黑讨饶，大哥！能不能放我们走啊，我们真啥也没干啊。 怎么没干！店门玻璃是你打坏的吧，桌椅板凳也有损伤，还有打碎的盘子，还有还有店家的生意也被你搅和了，这中午正是饭点，你知道少赚多少钱嘛。罗尔德掰着指头算起了账。 刀疤黄哑巴吃黄连是有苦说不出，谁知道这出门收趟保护费，看见一个人背着名牌包在吃饭，本打算敲一笔，结果对方根本不搭理，他着急就想上手，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脸大汉拎着一顿教训。 后来就是一场一对八的单方面蹂/躏！ 他捂着刚刚被揍的胸口，感觉自己可能肋骨断了几根，他费力地吞咽着口水，有些恐惧地看着一旁抱胸站着的黑脸大汉。 小黑脸上毫无波澜，但是看着自家少爷娴熟地计算着赔偿，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罗总还不知道，他单纯的弟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吧社会真的太可怕了 唐赫看了一眼旁边受伤的混混们，看上去好像是刀疤黄领头站在最前面，但是他身后站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留着小胡子，目光阴沉。 唐赫和对方对视一眼，却见对方突然猥琐地咧嘴一笑，平白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阿强！而且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让刀疤黄领头？又为什么会乖乖站在原地？要知道他们有八个人，就算打不过，但是四散逃跑的话，小黑也拦不住！ 唐赫飞速地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发现自己竟然从没有注意过这个阿强，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不好对付。 滴嘟滴嘟~警笛响起，不一会身穿制服，拿着录音设备和记录本的警察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察看着有些年轻，在看到小黑的第一时间愣住了。 班长？ 小黑也傻了，怎么是你？ 一番交流之后才知道，小黑和出警的带队警察是同一个警校的同学，小黑当时在班上各项成绩都很优秀，一直都是当班长的，可惜毕业之后，他没有选择进入事业单位，反而成了罗家的一名保镖。 就连旁观者唐赫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可惜，同时唐赫也注意到，阿强在演戏！ 他退到人堆里，好像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在小黑的描述里，阿强确实没有动手，似乎是被强迫着一起来的。 你是隔壁街的老大吧？也会被强迫？唐赫插了一句，他始终觉得阿强的眼神像是一条滑腻腻的毒蛇，吐着黏液，让人恶心。 阿强脸上拙劣扮演的害怕如潮水般褪去，但是很快，他恢复了笑容，着向唐赫，你认识我？ 听说过。唐赫挡在罗尔德身前。 唐赫的话还是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他们这些在场涉事的人都得去警局做一份详细的记录，顺便查查案底。 小黑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看向罗尔德。 罗尔德连忙躲到唐赫身后，我没动手啊，什么也没干！就是个无辜的路人，去不去都一样，你自己解决。 他下午还有事呢，哪里肯去警局喝茶。 小黑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一个人小心。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唐哥呢。罗尔德偏头看去，一脸信赖。 第23章 唐赫赶回家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最后还是打了电话，隆隆才从柜台里冒出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