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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不可以摸[娱乐圈] 第6节

    别墅是家里催婚时买的,强制要求他住进来。他从前住的是高级公寓,单身的日子里除了请钟点工打扫卫生,并不会雇人专门照顾饮食。过惯了独居的生活,即使回到家也是自己开酒点外卖,不知有多久没吃过家常菜。

    现在回家看到这样的情景,恍然间会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非常不适应。心里别扭得很。

    他不想往那边走,甚至不想多看一眼,走到旋梯旁就打算直接上楼。奚言听到脚步声,却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体,揉着眼睛无意识地呢喃,“周……周子寂。”

    刚睡醒声音粘粘乎乎的,像在撒娇,又好像连梦中都还想着他,才会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

    周子寂脚步猛地一顿,目光锐利地转向了她,几乎带着些恼怒。

    奚言却浑然不觉地伸了个懒腰,忽然记起炉子上还煨着暖锅,小小的惊呼一声跳起来奔向厨房。

    还好水加得够,汤没有被烧干。她手忙脚乱地关了火,拿起垫布握住砂锅双耳,小心地端到桌上。

    锅盖掀开,鲜掉眉毛的香味热气腾腾地溢了出来,弥漫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是他最爱吃的腌笃鲜。

    周子寂脸色变了又变,阴沉沉道,“谁让你做这些的。”

    奚言刚要叫他过来一起吃,闻言自然而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让我做的啊。”

    “……”

    周子寂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谁让你做这些的?”

    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奚言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望向他的眼神清清亮亮,闪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她郑重地清了清嗓子,也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我想让你喜欢我。”

    第6章 周子寂是不是不太行啊。……

    周子寂神情一顿,听她这么坦白地说出来,只觉得很可笑,“不可能。”

    “……”

    她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垮掉,变成难掩的郁闷,垂眼看着认真准备的饭菜不甘心道,“你都还没有尝过好不好吃呢。”

    “再好吃也不可能。”

    “为什么啊。”

    她饿着肚子等到现在,捧着空空的碗委屈又难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为什么啊?我总想着对你好,你还总是不高兴。”

    她已经在努力跟他好好相处了,可他还是不高兴。

    天天都能吃兔子的人,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周子寂懒得听她念叨,倒是停了直接上楼的脚步。现成的热汤热菜不吃白不吃,他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碗,盛了几勺腌笃鲜。

    汤的鲜味浓厚,春笋带着清香又嫩又脆,rou质也肥而不腻,恰到好处。作为厨房新手,已经算发挥得非常不错。

    出道后他一直辗转在酒店和剧组,常年忙于应酬工作,吃外面做的饭已经吃得快吐了,家常菜无疑更加舒心暖胃。他自顾自的扫完一碗,余光里看到奚言垂头丧气,不知怎么,心情格外舒畅。

    说不清是因为合口味的菜肴,还是因为看到她受了欺负之后蔫巴巴那模样。在外面谈了一天工作积累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奚言看他居然还添了第二碗,也从难过里抽空分心到食物上,去拿汤勺想给自己盛点尝尝,可被他的手恶意地挡开,抓了两下都没抓到,气恼地嚷嚷,“你干什么啊!”

    不好好说话也就算了,现在连饭也不让吃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骂起人来声调也是软的,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脸颊一鼓,细腻奶白的皮肤上透出红晕。明明素面朝天,却连嘴唇也是艳若桃李的颜色。

    “我也不是自愿要当周太太的。”当周太太实在可怜,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奚言自我感觉认清了现实,再讨好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类也是不会起作用的,硬气地说,“ 要是你实在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不住在你家里。”

    这就要放弃了?

    周子寂筷子一顿,挑眉看她,“你还想去哪?”

    她也迟疑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己这底气从何而来,反正就是硬气,“反正……我有地方去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在奚园遇到的那个人。即使全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可那短短几分钟的相遇就像吃了一剂定心丸,让她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异类在人间也会有安身之处。

    “你没地方可去。”周子寂慢条斯理,仿佛已经捏住了她的命脉,“既然已经被父母卖给了我,他们也不会再收留你了。”

    卖?奚言本能地对这个字感到排斥,“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自己有灵骨?”周子寂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那双晶亮的清澈眼瞳里一片茫然,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周家选中送到这来。

    她皱着秀气的眉,不安地问,“灵骨是什么。”

    可悲又可怜。

    周子寂嘲讽地笑了。

    而他并不打算轻易揭出真相,冷眼看着她被蒙在鼓里,“你只需要知道,除了我这,你哪也去不了。”

    “……”

    奚言纠结地看着他,仿佛被他的话勾起了许多思绪,却又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清,混乱地摇了摇头,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我留下来,你能喜欢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她的胸腔里狠狠地抽痛了几下,缠绕在心上的执念又有了收紧的迹象。

    周子寂本想继续嘲笑她做梦,可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忽地又改了主意。

    不留情面地拒绝太无聊了。要让她自以为还有希望,努力到了最后再狠狠地打击,登高跌重时那副狼狈的可怜相,或许会更有趣。

    他还想看看,这个把什么心机都写在脸上的笨蛋,为了讨好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心思瞬息万变,周子寂将恶意藏进眼底,语气却前所未有的缓和。

    “你可以试试。”

    **

    周子寂怪里怪气的。

    小动物的直觉十分灵敏,可惜脑回路跟不上。奚言在若有所思的沉默里吃完整顿晚饭,回到自己房间里反锁了门,蹲在地上长长的叹气。

    靠着直觉和本能在林子里生存了几十年,忽然来到这里之后天天都要动脑子。太累了,头疼。

    她缓慢地起身走进浴室,想借着热水浴放松。可直到皮肤都热水泡成漂亮的粉红,窝在浴缸里昏昏欲睡,脑海中的钝痛却仍旧没有消失。

    压抑在记忆深处的线索不断涌现。

    周子寂说的是实话。天师氏族中每代人里都会出一两个天生灵骨的孩子,拥有更纯净的天师血脉,能够驱使和驾驭更强大的法术。

    这一代奚家里有灵骨的人是奚言。

    就因为这个,她从小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妖鬼游荡在身边。生怕自己被当成怪物看待,从不敢跟别人提起,久而久之,才养成了自卑内向的性格。

    也是因为这个,她被周子寂家里的长辈看中。奚氏没落不再栽培天师,周家却野心勃勃,想要借她的身体生出有灵骨的孩子,振兴天师一族。

    奚言猛地睁开眼,泡在热水里仍旧感到一身恶寒。

    她很小的时候听路过森林的农民说过,天师就是妖族的天敌,不仅杀妖,还会把猎物剥皮炼油当做诱饵,引来更多妖类赶尽杀绝。

    他们想振兴天师血脉,不就是要把妖族置于死地么?

    她一个妖怪,居然附在了一个有天师血统的女人身上,住在一个专门除妖的人类家里!

    这算是什么?这就是兔子生在狐狸窝里……就是送到嘴边的程度!

    浴缸里的水已经变凉,她起身离开,纤薄的浴巾勾勒出曼妙的身体轮廓。镜子里的少女乌发雪颜,眼瞳中却震颤着焦虑与不安。

    她连每日必需的护肤环节都跳过了,卸下全身的力气,无精打采地扑到床上。

    祁连山的森林里也有野狼和老虎,是狐狸的天敌,见到就要果断逃命。可此时威胁性命的隐患就在隔壁,心情却又跟被天敌咬死的恐惧不太一样,仿佛钝刀子在心上磨。

    房间里温暖又安适。她抖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

    周子寂见过她好几次,都没有杀了她剥皮炼油,应该还没发觉她是狐狸,暂时还算安全。

    可白天在奚园遇到的那位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周子寂是不是不太行啊。

    大概是还没掌握天师家学,分辨不出妖怪?

    这么想着,她才安心了些。

    她或许应该在周子寂有所察觉之前尽快逃走。但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没有在人类世界里生活过,连一些基本常识都得从记忆里抠出来补课,分分钟就要流落街头。

    她只在放松时能露出尾巴,却变不回那只敏捷的小狐狸。如果回祁连山,以这副柔弱的身体别说抓兔子了,连果子都摘不到。遇上天敌就更是只能等死。

    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亮,她悲伤得后半夜才睡着觉。

    隔天一大早起来,还是振作精神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今天早功约了卢真一起,下楼去取了昨晚做好的冷吃兔,戒备地走到门口,伸出手对着空气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

    果然又撞上了。

    天师住所能进不能出。这里是周子寂的家,如果没有周子寂的许可,她是出不去的。

    好麻烦,又不能自曝身份跟他讲为什么。奚言抱着便当盒沉思片刻,踩着楼梯上楼去敲周子寂的房门。

    她没再执着于白色连衣裙,好不容易从衣柜角落里挑出几件带颜色的衣服,换了自己喜欢的。黑色的风衣外套下穿着件水绿色衬衣,v领露出一片白皙肌肤和精巧的锁骨,清丽得像颗小白菜,带着露水般好闻的香气。

    周子寂憋着起床气开的门,却被她胸前一片细腻的嫩白晃了眼,忘了发火,只听见她撒娇似的一连声,“早上好!我要迟到了,你送送我吧!快。”

    只要讲得够快,就能萌混过关!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奚言扯着他的袖子一起下楼,跨过门槛的刹那猛地松开手,顺利站在门外,还高兴得朝他挥了挥胳膊,“晚上见!”

    “……”

    莫名其妙,古灵精怪。

    周子寂觉都还没醒,头重脚轻,不屑地想,不过又是用来吸引他注意的雕虫小技。

    这么一大早就开始打他主意了,倒是很卖力。

    在周子寂回房间补觉时,奚言已经到了学校舞蹈室,跟卢真汇合,一起练早功。

    她还没正经跳过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馅。然而当她换上软底鞋,尝试着勾绷脚背,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里涌动着兴奋。

    记忆里那个拉筋撕胯被折磨得满脸泪水的小女孩仿佛就是她自己。成千上万个日夜的练习演变成永不会忘的肌rou记忆,化成了对舞蹈难以隐藏的热爱。

    像是在黑夜的房间里擦亮了一小根火柴。虽然光芒微弱,却能够照亮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