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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嬷嬷心下一凛,不敢接话。 康王与今上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郡主和太子这般搅和在一处,可是妥妥的不伦丑闻,一旦东窗事发,皇上任是再有心偏袒太子,也难逃“德不配位”这四个字。 大长公主在太子身上投入颇多心血,可在得知他竟和容华郡主搞到一起之后,便生出了舍弃之心。一个连最低级的皮rou之欲都无法克制的人,哪怕再得圣宠,也终究难成大器。 “启禀公主,昌王妃前来给您请安,现下正在院子里候着。”门外传来大丫鬟的通传声。 齐嬷嬷闻言神情一缓,微微笑道:“昌王妃倒是个有孝心的。” 只是昌王有些迂执,不知变通,大长公主的春宴他不来露露脸,偏要去刑部自讨苦吃,跟着查那劳什子的娼妓命案。 好在,还有个懂事理的昌王妃。 “嗯,请进来吧。”大长公主淡淡应了声,想到昨日酒宴后,昌王妃陪同游湖时隐约透露的口风,眼中隐隐精光流转。 昌王,或许还真是颗蒙尘的明珠...... 嘉宁公主难得能在宫外留宿,兴奋了多半宿,以至于早上起得迟,连明锦过来跟她道别都错过了,葳夏见她悻悻然提不起精神,就把一早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果然,一听到这个,嘉宁公主就不颓了,握拳连连称赞明锦做得好。 “公主,不然奴婢去容华郡主那边走一趟,邀郡主陪您一起用早膳?”葳夏见她终于打起精神,适时出声询问道。 嘉宁公主闻言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了,咱们去给大姑姑请个安便也回吧,母妃应该等着我呢。” 自从年前在庆和园听过戏后,容华就没再来主动找过她了,明显就是在刻意疏远。不过,嘉宁公主也没觉得有什么失落,本来就走得没有多近,说话也不怎么说得到一起去,远着些反而轻松。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上次在庆和园她就隐隐约约觉得,容华好像有些不太喜欢明锦...... 镜水庵山门外,刚踩着脚凳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明锦就一口气连打了三个喷嚏,眼角顿时噙上两泡酸泪。 一想二念三叨咕,肯定是江既白那家伙在背后念叨自己! 卿云忙从随车放着的箱笼里翻出件披风给她系上。虽说暮春了,但山里却要比外面更凉一些。 明锦寻到庵堂那处偏僻的后院时,谢知晚正在教几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怎么上梭线,见到明锦也很平静,打发了孩子们先去别处玩耍。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的出现。”明锦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目光扫过挂在晾架上的染布时顿了顿,随即看向端着茶走上前来的谢五姑娘。 谢知晚在她对面坐下,坦言:“以他的性格,就算我留了字条,不确定我的去向和落脚,他是不会放心的。只是没想到,会惊动世子妃您亲自走这一趟。” 明锦略略挑眉,没想到她竟然识得自己。 “景元十六年的万寿节宫宴,我有幸在场,世子妃的那曲剑舞至今印象深刻。”谢知晚唇边噙上浅浅的笑意,主动为她解惑。 原来如此。 明锦回以一笑,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徐徐打量了小院一圈,地方不大,打理得却是井井有条,纺车、织机、晾架一应俱全,屋檐下的大笸箩里还晒着几种草叶子和蘑菇...... 看着很温馨。 “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明锦开门见山问道。这是个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姑娘,她选择走出来,必然是想好了后路。 谢知晚也不隐瞒,“我与庵主颇有些缘分,蒙她照顾,打算暂时在庵中落脚。这些年来我小有积蓄,又有织染的手艺傍身,怎样都能养活自己,劳烦世子妃帮我捎句话,让他此后不必再挂念我了。” “好。”明锦痛快地应下,目光又落在晾架上的那块染布上,“姑娘留在庵中,可是还想靠手艺赚钱贴补那些女娃娃?” 那些女娃娃看着身子瘦弱脑袋大,显然是长期挨饿导致,应该是镜水庵收留的逃难过来的饥民孤女。 谢知晚颔首,“镜水庵香火不比大庵,近来收留的孩子又越来越多,仅靠香油钱和福田所出,怕是捉襟见肘。我虽力量微薄,但尽所能吧。” 自立自强,不染初心。 拥有这种品质的人,无论身份高低,在明锦这里,都值得她高看一眼。 “我有个更好的出路,不知五姑娘是否有兴趣听听。”明锦道。 谢知晚稍有迟疑,但还是点了头。 明锦对她的欣赏更多了一分,也不吊人胃口,直言道:“姑娘擅长织染,想来应该听过锦云坊的名号。实不相瞒,我是背后真正的东家。” 一听到锦云坊这三个字,谢知晚的眼神顿时一亮,再听说眼前这人竟是锦云坊的大东家,隐隐地,谢知晚抑制不住生出一丝希冀。 “当初开办锦云坊,本就是为了安置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从没想过会经营成如今的名声。”明锦浅笑,“锦云坊如今是罗姑姑在打理,她可是惜才爱才得紧,姑娘若愿意,我给姑姑递个口信,你们自己见了面细谈。至于庵里收留的这些娃娃,愿意的可以跟着一起去锦云坊,一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儿,一边跟着学手艺。” 谢知晚暗暗惊叹,原来锦云坊背后竟然还有这般隐情。难怪,听说锦云坊的织房、绣坊和铺面都是女工,就连染坊里也大多是女子。离家前她也曾动过念头去锦云坊,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一旦被知晓,人家不愿惹麻烦。明锦在这个时候出现,无疑给她打开了一扇更宽敞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