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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殷像在水里浸过一般,服了好些汤汤水水,缓缓睁开了眸子。 “是伤口没处理好,感染了。”季松子面色凝重,将刀具在火上烧过。 李迟殷咬着绷带,缠在有伤的手臂上。 衣裳褪下后,露出线条精致的脊背,上面交错着狰狞的疤痕,更有一道刀伤直划到后腰,隐没进去。 肩胛骨微动,牵动背肌,他耸了耸肩膀,崩开的伤口呈现出猩红的颜色。 不知怎的,他开口第一句竟是:“吓不吓人?” 季松子瞧了眼他那狰狞的伤口,用刀将药粉刮开,纳罕道:“自然是吓人,我若是年轻个几岁,拿刀的手都要不稳。” 李迟殷却没有那样紧张,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倒轻抚着折扇,舒了口气。 “还有多久?”他状态很是松弛,语气也如寻常。 季松子眉心跳了跳,手上一顿:“最长……三个月,迟殷兄务必保重身体。” “嗯。”李迟殷李迟殷思忖着,带了点笑意。 “扳倒姜尚书还来得及。” 许久,他又来了兴致,抬眼问他:“你们师门,还收不收人的?” …… 姜锡娇回家时,在门口与一个提着药箱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那青衣少年,五官淡淡的,组合起来却瞧着舒心,像个半仙。 姜锡娇微微怔愣了一下:“你是季御医吗?” 迟殷哥说过一会儿季御医会来给他治病的,让她放心不少。 季松子点点头,也在打量着她,细细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着,搭起一座桥梁。 “娇娇小友,有没有意向来尘山学医?” 第8章 8.治病 第二日李迟殷并没有起床,岑舒也很习惯他这般了,忧愁地将饭送进去,心中的担忧却没有说出来。 一家子便由李严山将他扶起来,岑舒将粥喂进去,又强喂了药进去。 姜锡娇便站在一旁看着,李迟殷的床褥已经换了一套,一点也看不出昨夜他背后淌了血。 岑舒摸到他尚有余烫的额头,狠狠地啐道:“小赤佬,长了嘴巴也不知道说一下的?这么让人担心怎么好的啦?” 李严山也应和:“平日里也不注重身体,现在病病唧唧的,舒服了嗷?” 李迟殷说不出话,只是笑,年轻的脸上尽是病态。 姜锡娇因着担忧,今日话也少了,只在临走时路过床边,轻声问他:“苦不苦?” 说的是方才那个药,苦味都溢出来,往她鼻子里钻了。 李迟殷注视着她,就想起昨夜她好心帮他看伤口,他却怕狰狞的伤口吓到她,用扇柄打了她的手。 他并不怕苦的,不知怎么就点了点头。 姜锡娇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小颗冰糖,放进他嘴里:“奖励迟殷哥吃冰糖,要快点好起来。” 平日里总是李迟殷在摇椅上睡觉,姜锡娇坐在身边看医书,原以为她今日也会陪着的,但是姜锡娇送完糖就跟着出去了。 她现在改为躺在岑舒怀里舒服地看医书了。 李迟殷屋里有一把古琴,看着很有些年岁,黑色的琴身雕刻着鱼的形状。 她试了下音色,松沉旷远,让人想起书上提到的远古孤独的鲸鸣,海啸山崩,鲸落物生。 姜锡娇从前也有一把古琴,价格不菲,却还是被这把琴震撼到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迟殷的模样,长眉长目带着点点清冷。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箜篌引》悲伤的曲调萦绕着房梁,带着点哀戚。 “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 李迟殷是到晚饭时分才能下地行动了的,为了不叫李严山与岑舒平白担心,强撑着共进晚饭。 不过这时候岑舒已经完全取代了他在姜锡娇心中的地位,成了最要好的人了。 “手伸出来让阿娘看看有没有好哦。”岑舒照例要检查姜锡娇的指甲盖上有没有小点点。 姜锡娇的左手手背上却是有一道发紫的痕迹,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她并没有看李迟殷,只是红着耳朵,冲岑舒浅笑:“阿娘,我还没有好,要吃青菜的。” 岑舒也高兴地夹了一把青菜到她碗里。 姜锡娇看着那绿油油的菜叶子,实在是强颜欢笑。 其实她的小白点已经好了,可是姜锡娇苦哈哈地必须得与菜叶子作斗争了。 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日在姜锡娇痛苦地吃蔬菜时,李迟殷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肘。 姜锡娇不解地往他的方向看,却发现李迟殷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将碗靠近了她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示意她可以把青菜偷偷分给他一些。 这实在是一项隐秘的冒险,姜锡娇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些青菜,刚想夹过去,手又顿住了。 差点都要忘记了,迟殷哥是有洁癖的,手背还隐隐作痛,她连忙将手收回来了。 姜锡娇抬眸看他,他面上依旧是漠然的模样,于是慢吞吞收回了目光,将蔬菜吃干净了。 李迟殷眉心微动。 见姜锡娇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想,应当是怕他了。 可姜锡娇并没有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到了沐浴时分,李迟殷照例替她打水。 却见堪堪到他肩膀的姜锡娇提着空水桶出来,她小小的一只,力气也很小,早已辛苦得汗津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