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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边说边蹲下身为她检查扭伤的情况。 看到云朵紧张的模样,蔡婆婆欣慰地说:“你们身上的事儿也多,我不想打扰你们。”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心疼地责问云朵:“听李老四说,上个月朝廷派来招安的人受了伤,大当家让你救人,你守着那人几天没合过眼,人救回来那天你刚出房门就晕倒了,你说说有没有这事儿?” 顾怀衍闻言身形一滞,眼睛直直看向云朵,云朵尽管侧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没有抬头,轻飘飘地说:“您提这事儿干嘛,您受伤跟这是两码事。” 蔡婆婆摸摸云朵的头,慈爱地说:“你这丫头打小就这样,总是把别人的事挂在心上。” “就说那人吧,跟你非亲非故的,你都累倒了还不肯好好休息,每日时辰一到准时爬起来给他行针换药。对不认识的人都这样上心,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你还有心思干别的事吗?” 云朵没有答话,因为婆婆说的是实情。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给蔡婆婆敷在患处,起身嘱咐道:“我检查过了,幸好伤得不算严重,这药连续敷上几天就能消肿,但后面这个月可不能随意走动了。” 蔡婆婆连声答应,保证会好好养伤,这才让云朵稍稍放宽了心。 蔡婆婆看了看日头,招呼两人留下来吃夕食。 云朵不让她起身,说道:“您歇着就好,饭我来做。” 蔡婆婆不留情面地揭穿道:“你会做饭吗?前两年不知是谁心血来潮非要给我做红烧排骨,结果烧了我半拉厨房。” “咳……” 顾怀衍极力将笑转成了一声咳嗽,还是引得云朵向他投来威胁的目光,他连忙移开眼,但嘴角仍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蔡婆婆没注意两人间的小动作,接着说:“再说做饭用的是手又不是脚,我没问题的。” 云朵说不过婆婆,只得陪着她去做饭。 饭快好的时候,云朵取了三副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顾怀衍坐在院里的腊梅树下,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笔直的藤条,正用小刀细细打磨。 看得出他在做拐杖,已初具雏形,阳光穿过枝丫间的空隙落在他身上,温暖而夺目。 云朵心里浮上一层暖意,她轻声放下碗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顾怀衍的皮相着实生得好,配上他温润的气质,很难叫人移开眼。 云朵嗅着隐隐飘来的腊梅香,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与祥和,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许是感觉到了云朵的目光,顾怀衍抬眸,眼神正好与她相汇,他微微一笑,眉间似有浩渺烟波,悉数掩尽世间浮华,这一笑,让阳光愈发变得刺眼起来。 云朵起身行至顾怀衍身边,顺手搬了个小马扎坐下,捧着下巴默默看着他手里的活,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过了许久,顾怀衍停下动作,转头看着云朵,认真问道:“方才婆婆说的是真的吗?” 云朵亦歪着脑袋看着他,明知故问道:“婆婆说了许多,你指的哪句?” “二小姐为了救我几日未曾合眼,最后还累得晕了过去?” “对啊。”云朵笑着承认,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委屈,亦没有故作谦逊地否认,仿佛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为何?”顾怀衍不解,“一个无甚相干的人值得你这样做?” 无甚相干……吗?倒也不尽然。 云朵的笑容淡了些,眼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一开始她并不想接手这个大麻烦,后来她尽心救他除了不忍看着自己手上的病患死去,还因她生了私心,有求于他,只可惜人虽救了回来,却失了记忆,也失了控鹤军参军的身份,她所求之事便也无望了。 她又想起他昏迷时呢喃的那些话,她始终觉得他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值得。”她说。 顾怀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欠云朵的情比他预想的更重。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忽而抬手轻轻拂去掉落在她发丝上的腊梅花瓣,复又转头继续先前未完工的活。 云朵有些怔忪,还未回过神,又听到顾怀衍轻声说:“以后不必为我如此。” “哦……”她回答,继续捧着下巴看他手里的活。 …… 从蔡婆婆家用完夕食出来,日头已经西斜了,蔡婆婆十分满意顾怀衍为她新做的拐杖,盛情邀请他常去做客。 回去的路上,草丛里一只正在觅食的肥硕山鸡吸引了云朵的注意。 “今晚夜宵有着落了。” 云朵示意顾怀衍停下脚步,眼睛紧盯着山鸡,舔了舔嘴唇,蹲下身随手摸了几块石头,悄悄尾随在山鸡身后。 顾怀衍眼看着她掷出一块石头,擦着山鸡身子斜斜飞过,把山鸡吓得扑棱着翅膀飞得老高,而后急速逃窜。 云朵失望地咕哝一声,却贼心不死,步步紧逼,手中石子像暗器一样“嗖嗖”丢出。 很快云朵便追着山鸡消失在顾怀衍视线范围内,但不多时,顾怀衍又看到云朵满脸惊恐地朝他狂奔而来。 “顾怀衍,快跑——”云朵声嘶力竭地朝他喊道。 他看清了云朵身后黑压压雾状飞舞的东西,不用她再多说一个字,他便迅速转身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