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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葬礼伴着清明小雨,她沉默地握住少年的手,从此,相依为命的两人成了彼此活下去的理由。 正是因为放心不下薄应雪,风幸幸这个唯物主义者才选择相信昏迷期间看到的那些似梦非梦的画面。 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死,否则谁来照顾毫无自保能力的薄应雪? 保镖推着薄应雪到了她床边。 男人倾身上前,略长的头发从肩头滑落,散在脸畔,衬出几分苍白脆弱。他摸索着捉到了她的手,而后用力握紧,是惧怕失去她的可怜模样。 不用想也知道,来的路上他肯定吓坏了。 风幸幸一阵心疼,正想跟他说只是小车祸不用担心,这时候,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商务范十足的西装,后面紧跟着秘书,看样子是收到消息后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 这个人是霍从淮,是她交往了两年、刚订婚不久的未婚夫,也是昏迷时看到的故事中的男主。 “我就说让司机送你,你开车总不注意。”霍从淮快步走进来,见薄应雪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过他很快敛下情绪,将注意力放回到风幸幸身上,“急着见你,刚才顾不上跟医生详谈,听说你碰到了头,现在怎么样了?疼不疼?” 他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脸上焦急的神色瞧不出丝毫作假。 风幸幸打量着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之前打定的主意有一瞬间动摇。 之所以对昏迷期间看到的那些画面抱以怀疑,就是因为霍从淮对她很好,好得挑不出任何错,圈子里不少人都羡慕她能拥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夫,连她自己都以为是老天看她吃了那么多苦,不忍心她再苦下去,所以送了霍从淮来身边伴她余生。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无论昏迷时所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假,为了薄应雪,她都需要把它当成真的来对待。 假设霍从淮真的有那么一个忘不掉的白月光,那这个婚她是铁定要马上退的,当众被退婚丢脸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让剧情走到她崩溃自杀的那一步,她得好好活着,既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薄应雪负责。 但如今女主还没回国,霍从淮不可能轻易对她这个替身放手,况且他们才刚订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突然要解除婚约,不找个合理的借口,任谁都觉得奇怪。 所以刚才醒来的时候,她假装车祸撞到头导致失忆,骗医生说她什么都不记得,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如果昏迷时看到的那些只是梦,那她之后顺势“恢复记忆”就行,如果不是梦而是真的,那“失忆”就是她成功退场的最佳借口。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算计,16岁那场事故之前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可失去了父母那两座庞大的靠山,又有弱小无依的竹马要保护,她不得不随时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余光瞥了眼薄应雪,她克制住想要安抚他的冲动,认真扮演一名失忆患者。 “是撞到头了,不过也没有太疼,谢谢关心。”她说着躲开了霍从淮的手,用茫然而陌生的目光望着他,抱歉地说,“不知道医生怎么跟你讲的,但按照他刚才对我的解释,我不止撞到头那么简单,还因此丢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恢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几人全都愣住。 霍从淮的秘书显然没有他上司那么会情绪管理,当即诧异地喊出来:“失忆了?!风小姐您不会连霍总都忘记了吧?他可是您的——” 没说完的话突然被打断,出声的人是方才安静待在一旁,气场弱得从来都毫无存在感的薄应雪。 此时他搭在轮椅上的手已在不知不觉间握紧,绷得发白的骨结泄露主人极力克制情绪的秘密。 “霍从淮,带着你的人马上出去。” “你什么意思?”霍从淮收回因失神而僵在半空的手,不悦地看向薄应雪。 薄应雪抬起头回看过来,来自墨镜背面隐隐的冷锐感,给人一种他并未失明的错觉:“聋了吗?我让你走。” 嚣张口吻把霍从淮给气笑了。 风幸幸车祸失忆,这时候他这个未婚夫不该在她身边守着照顾她?该走的是这个总插在他和幸幸之间毫无眼色的男人才对! 刚认识风幸幸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身边有个身患残疾的青梅竹马,听说两人都在16岁那年失去了家人,一路扶持着走到现在,说是没有血缘的亲人也不为过。所以虽然心里不悦,却也没想过要把这个男人从风幸幸身边赶走。 反正只是个瘸腿瞎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反正风幸幸爱的是他,对这个废人有的只是同情怜惜,不足为惧。 因而听了薄应雪的话,他选择压下火气不跟他计较,只是这份没眼色还是让他话里不免带了几分刺:“这里有我照顾,你一个残疾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残疾人”三个字被他刻意咬重。 本以为能让对方羞愤而退,结果薄应雪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他轻嗤了声,压着的唇角上扬起一抹弧度,显露出主人十足的好心情。 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霍从淮下意识地问:“你笑什么?” 薄应雪没回答,只是伸手摘掉架在鼻梁上的墨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