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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思 第188节

    其实早在她怀着佑儿的时候,她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当时她的脸皮更薄,没法出口。

    而大家子之中,主母有孕的话,一般的爷们就会去妾室那里,就算没有妾,给纳一个,或者送个丫鬟,都是理所应当的。

    私下里问平儿,平儿不是很赞同。

    按照平儿的话——“万一找个好的还成,要是找个能争宠的狐媚子,将来掐尖赶上的,那怎么办?”

    平儿又道:“说句不中听的,万一再生个一子半女的,将来非但姑娘受欺压,肚子里那个也……”

    星河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何况如果庾约想要纳妾,他总该或多或少透露些,或者干脆他自己选人,他既然始终按兵不动,想必毫无此意,那她就不必忙。

    直到被庾约突然亲了,星河心里作祟起来。

    她约略也知道,男子总不能一直都不……隐忍太过,恐会伤身。

    星河最怕的是庾约忍不住了,会来对她如何。

    所以又跟平儿提起此事。

    这次平儿的态度不太一样了。

    庾约很疼佑儿,对星河也极好,在府内府外简直有口皆碑。

    又从甘泉口中知道了不少有关庾约的事,平儿心里有颗定心丸,便不像是之前那么反对激烈了,只道:“也不用先说死了,不如试试看二爷的意思。”

    星河见她没紧着拦阻,总算找了个机会期期艾艾同庾约说了。

    当时庾凤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是有人催你了?还是听见什么人说闲话?”

    她嫁过来的那段时候,国公府上下除了庾轩极少照面,其他人都甚是和善,毕竟第一个是詹老太君始终疼她,府内其他人自然会看眼色。

    尤其是那时候庾清梦还没出嫁,整日陪着她,星河的琴技也提升了不少,字儿都写得比先前进步的多了。

    直到生了佑儿,上下更是尊宠的很,并无为难。

    “没有。”星河急忙否认。

    见她否认,庾凤臣才笑道:“这些不用你cao心,我若想要,多少要不得?还等你来筹谋。”

    星河对上他的眼神,总觉着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灿烂了些。

    可既然庾凤臣不愿意,总不能给他硬塞。

    后来,是平儿从甘泉那里听说,庾约在外头有两处别院,其中东城的一块地方,养着不少的歌舞伎人。

    星河听了这个,心想原来他在外头有人,便放了心,反而希望他能够在外头……总之不要碰她就好。

    当下没有再提这件事。

    可就算这样,庾约给她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对劲,以前很少有些小动作,可逐渐地,会抱她,也会亲她,有时候甚至不避人。

    丫鬟们见了,只当二爷是疼极了二奶奶,暗暗说笑,可星河心里惶恐难堪的很。

    她有意无意的,会在庾约回来睡的时候,找各种借口避开,有时候是身子不适,有时候是陪着佑儿。

    庾约那么精明的人,当然看得出来,星河是在抗拒他。

    但他从不说破,也尽量地按捺。

    直到在李绝回京之后,庾约的隐忍按捺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烤着,松脆之极。

    李绝去了靖边侯府的事情,庾凤臣自然知道,而且他很清楚,李绝指定是去见星河的。

    兴许是诉说衷肠,兴许还动手动脚了,毕竟,青叶观内那小子耀武扬威的那一幕,庾约毕生难忘。

    他觉着,星河必然是动了要吃回头草的心了。

    毕竟她一向是口硬心软的,当初庾约提醒过多少次,她信誓旦旦说不会走弯路,结果还是在那小子手里吃了大苦头。

    只是就算庾凤臣算计到所有,却万万没想到,星河会这样做。

    “你要、要了……”她哆嗦着,语不成声:“我吧……”

    庾约食言了,星河知道,可这又如何。

    他们毕竟是夫妻,若跟人说庾约没动过自己,任凭是谁都不会相信。

    之前,她以为李绝死了,加上庾约同她说过不会碰她,星河心里,就把自己当做李绝的未亡人一般看待。

    可现在李绝竟还活着,竟又回到她面前。

    她记挂着李绝是一回事,但现在她的情形,已然不能再同他在一起。

    若是和离,情何以堪?若是佑儿身世暴露,更是情何以堪!

    或许她也该放下那个心上的包袱,别让自己再留存一点幻想。

    毕竟她不能如李绝所说,什么和离,什么跟他走。

    她现在不是个没嫁的无牵挂的姑娘了。

    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是国公府的庾二夫人,佑儿是堂堂正正的二房嫡子,他会在国公府内安安稳稳地长大,更绝不会跟一些有关身世的离奇古怪的流言扯上关系。

    她的“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就该是这样的。

    总之,她不要再想着李绝了。

    星河得做出选择,而这次,她得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

    可是星河居然仍是不敢看庾约。

    她恐惧地等待着,好像下一刻,她觉着庾约就会扑上来,抱住她,然后……

    脑中掠过一些慌乱不堪的画面,夹杂着刷拉拉地风雨声,电闪雷鸣,天翻地覆。

    少年茫然地攀过来,捕捉,覆住。

    热切急促的呼吸,他焦急的探寻摸索,像是被遗弃的幼犬,嗷嗷叫着,艰难探头,在求一条生路。

    李绝流着汗,肩头的伤口渗出血来。他不在乎,早忘记了痛楚。

    星河流着泪,那穿山凿石般的痛楚,她将毕生难忘。

    最坚硬同最柔软的,交撞,融合,亲密无间。

    星河整个人被撕碎,就像是窗外轰隆隆的雷声把她的魂魄都震的粉碎。

    而她只能把那惨烈的呼号死死地封在被咬破的唇齿之间。

    那鲜明的惨痛跟冷意大概是从记忆里爬了出来,她玉一样的肌肤上冒出了几点明显的寒粟子,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耳畔仿佛听见了一声风似的极淡的叹息。

    身上一凉,又一紧。

    星河怔住,感觉是庾约抱住了自己。

    她以为该来的终于来了,她后悔了,也害怕了,求饶的一声呜咽在喉咙里咕哝着,随时要冲口而出。

    直到庾约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然后松开。

    脚步声响起,又消失在门口,星河却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壮胆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披着先前脱下来的中衣,而庾约已经走了!

    星河彻底的愣住了。

    她不晓得这是怎么了,先前庾约不是……不是想抱她的么,他怎么又会走开?

    难道她做的不对?

    茫然地拉着中衣,星河想了半晌,恍惚地:也许,庾约是真的不喜欢她,所以才并不是真的想要她?

    那为什么先前还要抱她亲她?星河实在想不通。

    不管如何……庾约没有动她。

    心弦放松。星河俯身埋首在褥子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日下午,庾清梦回到国公府。

    詹老夫人很疼惜:“你身子重,做什么又跑来跑去的?就算是嫌王府无趣,只叫人来说一声,让星河儿去陪陪你也好。”

    庾清梦却知道,经过上次李绝那么一“狭路相逢”似的,星河怎会再去王府,就算勉强去了,心里也不会舒服。

    清梦哪里肯让她为难,少不得自己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清梦先叫星河给自己连弹了三首曲子。

    庾清梦靠在椅子上,听着那曲调悠扬,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我心里的烦,好像都在你的曲声中给打散了似的。”

    说着竟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就好像这个小家伙也喜欢听。前些日子不知怎么,隐隐地躁动着,弄得我也很不舒服,总觉着像是有什么事儿似的……”

    星河忙拦住:“快别说这些,你好着呢。”

    清梦笑了笑,问星河:“对了,你见过李绝了?”

    星河低下头,假装去看一本琴谱。

    清梦瞅着她:“其实我也不该多嘴,让二叔知道,怕不该骂我了呢。”

    星河清清嗓子:“你别只管说我,且说你自己,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

    庾清梦皱了皱眉:“我也不知怎么,总觉着王妃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我不爱看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鬼头鬼脸……”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是了,信王妃……哦不对,现在该叫王太妃,从北地回京了你可知道?如今正在宫内呢,王爷今儿一早就同王妃进宫去见面了。”

    星河诧异:“是小绝的……”忙先改口:“是三殿下的那位母妃?”

    清梦道:“就是这个人了。据说她倒也有些传奇,你知不知道,当初她差一点就进宫为妃了呢。”

    正说到这里,佑儿给带着从外来了,进门便奶声奶气地叫:“四jiejie。”

    奶娘道:“老太太留都留不住,一定要来找四姑娘。”

    清梦嗤地笑了,探手摸他的小脑袋。

    星河见清梦笑的开怀,倒也巴不得佑哥儿多哄哄她,正外头听竹来说,侯府那边冯老爷子过来了,星河忙起身往外,临出门又叮嘱:“佑哥儿别紧着缠磨人。”

    佑哥儿叫道:“知道!”

    星河往外接了外公,便问外婆怎么没来,冯老爷子道:“想来昨日吃多了东西,身子有些不舒服,叫我过来跟你说声,还是不来这里叨扰了,等她好了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