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他在心里冷笑。

    雾也在想，巴特果然是个笨蛋。说不？定要是有？一天巴特要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会后悔的哭出来也说不？定。

    想到巴特会痛苦，以前的雾一定会觉得很高兴，但是今天的雾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很高兴的感觉。

    巴特爷爷放开他后退了两步，久久没有？说话。

    看着巴特挺拔的身形，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很久以前还？只？有？自己膝盖那么高的小巴特。

    他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感觉才一眨眼的时间，自己那个可爱听话的孙子就长得这么大？了，并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认真而崇拜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了，他有？了自己的思想。

    巴特爷爷心里涌现出了无限的落寂。

    我啊已经很老了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这样说，已经老得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教育你了，巴特。

    巴特朝着他走？了走？，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拉他：爷爷

    巴特爷爷摆了摆手：我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这你被该死的魔族所迷惑。

    巴特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爷爷，到现在，您还？认为是尤力迷惑的我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以前不？敢承认，可是现在，认识了雾和佩欧，还？认识了很多？别的魔族，我看到了魔族和人？类也没什么不？同，我度过了数年痛苦的时光，直到现在才终于？敢承认，不？论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我只？知道，在身份之前，他们？是我的朋友。您如果愿意尊重我的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尝试着了解一下？他们？呢？

    巴特爷爷在听到他说自己的痛苦时，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

    佩欧终于？忍不？住说话：你是白痴吗？让人？类来了解我们？，这是不？可能？的！

    巴特爷爷看着佩欧嗤笑了一下？：你看，这就是你的朋友。

    巴特依旧坚定：爷爷，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你应该先消除自己对他的偏见。如果你能？够愿意了解他，你就会知道，佩欧是一个面上冷漠，但是其？实在照顾病人？的时候是个细心体贴又努力的人？。

    巴特爷爷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昭示着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他的沉默不？语，或许正是说明他的内心也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边两人？安静无言，那边被夸的佩欧反而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地指着巴特大？声说道：巴特利亚，你不？要随便污蔑人？，我会那样做，只？是为了顺利潜伏在人？类之中，一旦有？机会，我会杀光他们？的！

    巴特听到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

    佩欧简直被他污蔑的话气？得跳出来推了巴特的胸口一下？：巴特利亚，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们？才不？需要你的保护，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魔王复仇的火焰会燃烧这个世界，将绝望和死亡也带来这个小镇。

    你这样说话，是想故意与我为敌。巴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老人？，爷爷，你看到了吗，如果他是真的要迷惑欺骗我的魔族，他肯定会用好听的语言来骗我保护他们？。可是他没有？。他在故意激怒我，因为，佩欧你其？实也在害怕，不？是吗，害怕自己有？一天对我、对这个小镇产生感情，所以你才逼着自己早早跟我们？划清界限。

    佩欧几乎要抓狂：你血口喷人？！害怕？巴特利亚，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雾在他面前抬了一下？手，他立刻噤声。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雾，生怕雾会将刚才巴特利亚说的话当真。如果现在不？是巴特和他爷爷在场的话，他一定会跪下？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他对魔王陛下？的忠臣是哪怕天崩地裂都不？会改变的。

    此时太阳已经有？一半落山了。

    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满不？在乎地走？到巴特面前，拉了拉巴特的衣袖：我累了，想回家睡觉。

    从始至终他都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类的争执，一开始只？是看看热闹，现在累了，就没兴趣看热闹了。

    巴特看着雾脸上疲倦的样子，嘴上抱怨着你今天什么都没干，怎么就累了？，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转过去半蹲下？，熟练地将他背了起？来。他想，今天雾跟着自己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确实是应该累了。

    趴在巴特背上的雾几乎几秒钟就睡着了。

    巴特爷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巴特在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此时他简直不？知道该用社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巴特侧头看着雾无害的睡颜，原本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了几分，嘴角也开始有？了一点点笑意。

    他这个少年，他也是使？者？巴特爷爷有？些不？相信地问。

    对啊，他也是使？者？。巴特回答，而后笑了笑，他很特别，不？知道爷爷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在巴特爷爷的概念中，使？者？，应该都是强大？而穷凶极恶的，最差也应该像佩欧这样的，但是这个少年今天这样依赖巴特的样子，倒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

    最后这一场吵架就这样不？了了之。

    到了晚上，巴特爷爷躺在巴特的小床上睡觉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在和两位传说中邪恶的使？者？共处一室，不？仅没有？打得你死我活，反而还？躺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

    他自己都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雾睡得十分香甜，但除了他之外，另外的三个人？都失眠了。

    到半夜的时候，巴特听到小床上爷爷翻来覆去的声音，感受到旁边佩欧也醒着的呼吸，他想了想，还？是小声的开口：爷爷，睡不？着吗？

    巴特爷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巴特大？概也知道自己爷爷现在的心情，估计是睡不？着的，于？是他想着便谈谈心。

    一边听到他们？说话的佩欧，瞬间警惕了起？来，生怕他们？两人？会趁着他和雾睡着的时候商量什么杀人？埋尸的阴谋。毕竟白天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头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们？。

    爷爷，其？实没能？当上勇者？，我很难过，但是却不？敢回去见你，怕看到你对我失望的目光。最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后来我就想，虽然我没办法当上勇者？，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去打败魔王，所以，我来了这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那时候我还？是很迷茫的，毕竟，我连路费都要没有？了，后来我特别幸运的遇到了我现在的师父。

    爷爷没有？说话，巴特就当他是认真地在听着，也就继续讲下？去。

    我师父是一个泥瓦匠，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就将我捡回了家，后来还？教给我了一个新的技能？。到现在，我还？拥有？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

    是什么？巴特爷爷听着自己孙子一路不？容易的历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等亲眼看到魔王的危机处理完后，我就离开这里，去游历王国的每一个地方，去看世界上漂亮雄伟的建筑，学习着怎么去当一个建筑家。

    巴特爷爷没有？说话。

    佩欧不？屑地小声吐槽道：那不？还？是个泥瓦匠？

    巴特说：当一个泥瓦匠也很幸福，至少我不？会为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很久以前，我就被爷爷教育要当一个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可是爷爷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打败魔王之后，要怎么过生活。仿佛勇者？打败了魔王之后的人？生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的我，找到了能？够填补空白的目标。

    巴特爷爷说道：你的天真会害死你和更多？人？的，人？类和使？者？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你现在应该反省的是，怎么处理了你身边这两个使？者？。

    巴特说：爷爷，自从尝到杀掉自己好朋友的痛苦与悔恨后，我就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一直顺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去做事，那即便是有？一天会死，也死而无憾了。另外，我说过，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会陪伴着他们？，也决不？会让他们？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佩欧冷笑了一声道：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不？过是变相的监视罢了。若不？是雾不？愿意的话，我早就带着他离开这里了。巴特利亚，我警告你，不？管你给雾下？了什么迷魂药，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你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终生。

    巴特没有？因为他无礼的语气？而生气？，不？过佩欧一直敌视的态度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平躺下？来，开口道：佩欧，我听雾说，你这样讨厌我和我的家族，是因为你和我家族中的人？有？仇，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听说当上使？者？的条件，是内心充斥着仇恨和绝望，这是真的吗？

    呵，误会？佩欧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过想到一边睡得香甜的雾，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想从喉咙里发出的怪异小声的欲望，他侧过身去，背对着巴特和巴特爷爷：也是，当年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不？人？不？魔的小鬼罢了，堂堂勇者？后裔怎么可能？会将我这样不？起？眼的人？放在眼里。

    巴特爷爷忽然开口：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有？些眼熟，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你了，你当年是不？是找过我？难道，那时候你就是使？者？了？他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对自己曾经心慈手软的懊悔。

    佩欧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伤心事坐直起？来，眼神恨恨地看着巴特爷爷，而后忽然笑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记得。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最后给我的善意，我又怎么有？机会得到魔王陛下？的垂怜，成为强大？的使？者？，甚至还？为我那可悲的父母报了仇。

    巴特爷爷几乎是震惊地坐直起？来，定定地望着对方：真的是你？那个魔族和人？类混血的少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促使？你成为的使？者？

    是我！佩欧的眼中带着偏执与疯狂，表情因为回忆起？了痛苦的过去而变得有？几分扭曲，没错，我是人？类和魔族的混血儿，我的父亲是人？类，我的母亲是魔族，他们？竟然在一起？结婚了，还？生下？了我。原本我以为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直到他们？的身份在人？群中暴露可笑的是，小的时候，我是听着勇者？的故事长大？的，心里对勇者？一直充满了向往。直到你，老头，是你让我彻底放弃了人？类的身份，也因此，我被魔王陛下？选中，成为了使？者？。

    佩欧说着，忽然倒在地铺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巴特正想朝他伸手，就听见他压抑地说道：你们？谁能？够理解，在看到自己的母亲被绞死之后，我到处想办法求人？能？够救救我父亲，最后所有？的希望破灭，又亲眼看到自己父亲被绞死的感受？我就在一边看着，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来，生怕被发现身份之后，我也会被绞死。

    巴特抿了抿嘴，坐直起？来伸手拍了拍佩欧的后背，轻轻说了一句：我理解你。

    佩欧刚想起？来朝他怒吼你理解我什么？，转瞬又想起？来，巴特的父母是被魔族所杀的。

    佩欧意识到，或许巴特的那句我理解你，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巴特的语气？有？些沉重的说：我也是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和你不？同的是，我可以哭出来。他们？死也在保护我，到后来身体已经不？成样子了。

    这是他们？家族一生中最为痛苦的回忆之一。

    听到巴特的诉说，佩欧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巴特。

    忽然看向一边似乎也陷入了痛苦之中巴特爷爷，问了一句：我去求你的时候，是不？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巴特爷爷虽然不？愿意说话，犹豫了一会儿后，却点了点头。

    他彻底想起？来了。

    在多？年前，有？一个魔族和人？类混血的少年来找到他求助，但是那时候，他最爱的儿子刚被魔族杀死没多？久，他的内心怀揣着对魔族深深的仇恨与厌恶，即便那个少年只？是半个魔族，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好感。

    他自以为自己做了很仁慈的决定，拒绝了少年的求助，但是也因此放过了少年的性命。他的极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他做得问心无愧。可如今突然听见，正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仁慈，让这个少年成为了魔王的使？者？。

    命运竟然是如此弄人？。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佩欧终于？理解了当年他为什么没有？帮助自己。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说一句理解，就能？够消弭曾经的仇恨与绝望的。

    我回答巴特你刚才的问题，是的，我真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和憎恨，所以才得到了魔王陛下？的力量。巴特利亚，我希望你停止你人？类和魔族和平共处的妄想，让我和雾离开，这样的话，等魔王真正重返世间的那天，我会替你求情。

    巴特听了他的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

    佩欧等待着回答，莫名地就紧张了起？来。

    终于？巴特开口：那我想问，雾也是使？者？，那你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吗？我实在想象不？出，雾绝望的样子。

    什么？佩欧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有？些无语：我怎么会知道，毕竟他可是可是另一个使？者？，只？要他不？愿意说，谁都不？会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算了，和你这样的有？病的人？，根本不？可能？正常交流，我睡觉了，你们？别烦我。

    这一个晚上，这个房间里除了雾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想了很多？。

    雾没心没肺的睡到天大？亮，起？来后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nongnong的熊猫眼，于？是毫不？犹豫地大？笑出声。

    巴巴布拉小镇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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