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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孟启礼道:“听闻鬼子九很宠爱钱氏。孟大人难道没有从此处下手?” 孟启礼哑然,他比沈无咎更先想到了钱淑媛,本来以此为突破口,和来势汹汹的湛王攀上关系,却似乎没有半点效果。他心中也十分意外,按理说把二分园作为湛王府邸,王妃就算没有热泪盈眶也应该心怀感激,但是上午孟启礼在钱淑媛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说有,甚至是一点点不情愿。 事到如今,钱仲谋已经不知去向,杭南士族外面看上去依旧鲜花着锦,可是孟启礼知道没有了朝中撑腰的人,这几大家族不过就是恒昌帝案板上的鱼rou,更何况为了支持先太子的宫变,几大家族手上多少已经沾上了谋逆的罪行。 如果郑澜从这个角度入手去调查,究竟谁给了太zigong变的背后支持,恐怕在座的几大世家,都是要诛杀九族的。孟启礼也自然心知肚明,郑澜不去查,并非他不知道,只是恐怕酝酿着更大的局,更漂亮的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乎是不愿意承认,杭南世家将近三百年的绵延福祚,恐怕要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危机。而孟启礼恰是在献上二分园,却在湛王夫妇那里寻不到任何一丝欢喜的时候,意识到了这样令他无尽惊恐的事实。 “当务之急,一定不要主动引起祸端。今日请各位亲故来,首要就是求诸位,从今天开始严管自己的家人,整饬好手下的经营和账目,万不可让人抓住把柄,暂且也不要再从贫民手中兼并土地,先按兵不动。”孟启礼又思忖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表面上蛰伏,但咱们各自的私兵,却不要遣散,还要暗中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但一定要做在暗处,不可以明牌。” 私军,几乎是大郑开国以来,世家望族公开的秘密,拥有了武装,才能真正形成一股巨大的势力,太子当日的宫变,正是因为有了私军的支持。 孟启礼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暗沉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光泽,几位话事人,包括年轻气盛的沈无咎在内,都意外到背后生寒。孟大人是钱仲谋的门生,一直以来都以处事稳妥、人前温厚著称,要求诸位扩充私军,几乎等于将造反提上了日程。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世家族长,自认为历经沧桑,这时候颤颤巍巍地问:“启礼,这件事要做到如此绝处吗?圣上虽然有削弱世家的心意,但是多年来,对咱们却是以安抚为主,如此犯上,又老费财力,是不是得不偿失?皇族与世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奈何要如此自相残杀。” 孟启礼走过去,为这位白发长者递上了茶杯,脸上方才的阴沉此刻有些泄气,但还是沉重地说:“同气连枝,那是圣上登基之前了。如今,朝中财库空虚,自然要拿咱们多年的经营拿去祭旗。伯父,咱们没有退路。” 白发老者也无奈叹息一声,深知孟启礼并不是冒失的人,必定是未雨绸缪才出此下策,但又想起来什么,便问:“听闻明日湛王要到你府上做客?” “您的耳目还真是灵敏过人。”孟启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几乎不可查觉地恢复了正常,莫衷一是地说:“只是寻常接风的家宴。总要会会虚实。这事,殿下表明是私会,知道的人不多,诸位也就当做不知道,如果能握手言和,则是美事一桩。如若兵戎相见,咱们也要心里有底。” 沈无咎看着愁容满面的孟启礼,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当日在书房商议了许多的秘密,沈无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出孟启礼的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日出时分,不知不觉,这帮人便聊了一夜。沈无咎不禁佩服孟启礼的身体好,几乎是一夜没睡,就趁着蒙蒙天光,去安排府上的人今日接待贵宾。 孟府的书房设在后花园里,沈无咎出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满溢,他甚至有些肚子饿,沿着花园的甬道走向孟府后门的路有些长,他走得便很慢。 遥遥远远的,沈无咎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娉婷的倩影,披着月白色的斗篷,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提着食盒,另一个则抱着琴。似乎是不想被外男看到,这个女子见到对面的他,就伸出素手,扯过耳侧的白纱,将眼睛之下遮住,反而更引起了沈无咎的兴趣。 孟府的女眷,作为远亲,沈无咎没有不认识的。但这个飘逸如仙,气质如兰的女子,沈无咎想来想去,觉得确实是没有见过。他款步向前走,想去询问一二。 第54章 孟府 晋江独家 沈无咎走得越来越近, 才发现这个聘聘婷婷,远看十分袅娜的女子,实则并非妙龄, 粗看起来已经是不惑之年,但因为保养得极好, 仍然有夺目的神采。 虽然已经及冠, 但沈无咎却并未娶妻, 实则他门第太高,年纪轻轻做了世家的话事人,放眼杭南, 除了当年曾经有人为他与钱淑媛牵红线,不了了之以后,杭南一时便再没有能与他登对的适龄女子。后来钱淑媛赴京,沈无咎一心经营家族产业,又获封千户,就更加眼高于顶了。 他少年老成,又有些武艺和军功在身上,因此向来不喜欢及笄少女懵懂无知,纵然偶尔与亲贵在院中作乐, 也独喜欢欣赏因有了年岁而略显风致的歌伎。 当玉楼春在他身侧颔首行礼的时候,他的目光拂过玉楼春的眉眼, 远山黛见有无尽的风情,就算是面纱也挡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