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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被平江伯及其子戕害过的!” “请圣上明鉴!请圣上还益州一片清明,给百姓一条生路!” “请圣上严查此事!” “请圣上开明圣闻,听言纳谏!” 士子们一个个应声跪倒在地,宛若一片俯倒的稻禾,蔚为壮观,喊声震天。 贺兰瓷下车来,已看见值守着城门和登闻鼓的官吏正在连番劝说,可显然并无用处。 看见她时,那些士子倒是尽皆一呆。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会出现在这里。 五城兵马司的人陆续赶到了,但一看眼前,也两眼一黑。 这帮士子还有国子监出来的,最是麻烦,得革了功名才好动手,不然得罪了大帮士子,是真的后患无穷。 ——其实本来早该有刑部、大理寺的官员过来,但大家这会仿佛都在装死。 值班的官吏愁眉苦脸着,突然一见站在那边风姿无双,仿佛聚天地之精华而生,正散发着淡淡辉光的女子,有人登时眼前一亮,过来谨慎道:“贺兰……夫人,要不您来劝一下这些士子?这我们也很为难啊。” 贺兰瓷定了定神,跟霜枝道:“把我带来的命妇朝服拿来。” 有人当即松了口气。 陆无忧名声大,他夫人名声也不小,多少应该能起点作用,把他们先劝走了再说。 贺兰瓷套上她六品命妇的朝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那面鼓。 登闻鼓,也就是传说中击鼓鸣冤告御状的那面鼓。 “贺兰夫人,您还等什么呢。” 贺兰瓷道:“对啊,麻烦让让。” “嗯?” 贺兰瓷径直走向那面大鼓,利索地拿起了鼓槌,心想要发疯也就这么最后一回了,不然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音色朗朗道:“我不是来劝人的,是来告御状的。我夫君直言上谏,并无一字虚言,不知为何会被下狱,至今未归家……朝廷广开言路,是为国策,上谏理应无过,若朝廷难辨真假,便恳请尽早审理此案,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她说得声音并不大,但随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众人脑海中。 就在这时,都察院的官吏也赶了过来。 后面走来了一个清癯瘦削衣衫陈旧的绯袍官员,贺兰谨面色铁青道:“胡闹!还不快点回去!” 贺兰瓷转头看她爹,很平静地一笑:“爹,您就别掺和了。” 贺兰谨打死也想不到会有一天,听到女儿对他这么说。 他伸手去抢她的鼓槌,谁知道贺兰瓷极为灵活地往后退了一步,便避开了。 贺兰谨怒道:“把鼓槌给为父。” 贺兰瓷毫不客气道:“您先回去吧。” “你知不知道!敲这鼓告御状是要先被鞭刑的!” “我知道。” 贺兰谨吹胡子瞪眼了一会道:“行,你要真想告,为父来告。” 贺兰瓷意识到什么,但已晚了一步,只见贺兰谨重重一掌砸在登闻鼓上。 沉闷地一道鼓声响起。 幽幽回响。 众人都是一愣。 贺兰谨一撩长袍,便跪在了大雍门前,他的声音亦沉沉道:“沈一光是我的下属,他的冤屈,亦该由我来为他主持公道。” 贺兰瓷也毫不示弱,一同跪在了大雍门前。 身后有些都察院的官吏也一并跟着跪下。 正准备去通政司上谏,或者闻讯赶来的朝臣也都停下了脚步,有人跟着跪下了,也有人凝望着前面的皇城。 天色暗淡下来,雪又开始缓缓飘落。 跪在城门口的官吏,仿佛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有礼部的、工部的、刑部的、翰林院的,员外郎、给事中,主事、大使、副使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还有些从家中得知匆匆赶来的。 不论是臣子,还是士子,此时都仿佛只是一群单纯想要卫道的读书人。 渐渐跟着跪下的还有一群不入流没有品阶的官吏,就连原本守在城门外的兵士,也都有人跟着跪下了——就算大字不识,陆六元那篇“十骂谏疏”也早已在街头传颂。 像是沧海中的一粟,却又逐渐聚少成多。 密密麻麻跪满了一地。 冬日寒风瑟瑟,落雪很快铺满了地面和周身,一片皑皑雪白,竟映得宫门外也渐渐亮堂了起来,悲愤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圣上!臣这官不做了!请您听听众人之言吧!” “这天大的冤屈,皇天昭昭,怎能容许!” “天道难违,这升仙楼不能再修了啊!” “圣上,我们今日所请都是为了您,为了这天下啊!” “几十万百姓正在受苦受难,今日若不直言,死后我如何敢见圣人,如何对得起我这几十年来读过的圣贤书!” 有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有年迈的老臣体力不支,强自支撑着,也有人以头抢地,嗑得满脸血痕。 还有人趁机道:“圣上!还请铲除jian佞,早立国本!” 二皇子失势之日,便是大皇子得意之时。 内阁如今的三位阁老听闻,也是从府里即刻赶来。 他们上谏,圣上不听。 下控,也控不住文臣们激愤的心——官都不当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