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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忧言简意赅:“很苦。” ……她也嫌苦好不好! 贺兰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无比冷酷道:“自己喝。” 刚说到这,马车外突然又传来了声响。 “见过二殿下!” “二殿下。” 贺兰瓷瞬间一个激灵。 她强压下那股沿着脊椎蔓延的战栗感,对陆无忧道:“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贺兰瓷一转头,发现他人没了。 紧接着,车辕往下一沉,二皇子冷飕飕的声音,拖腔拉调清晰地飘了过来:“贺兰小姐,听闻你身体不适,我特来探望。” ……怎么刚看完陆无忧的笑话,就轮到她自己了。 第十四章 贺兰瓷迅速将药碗叠起来,把案几放回原处,继续卧进榻里,躺倒装睡。 只是一卧倒,就看见陆无忧正贴在车顶,和她目光对视着。 贺兰瓷:“……” 他垂眼,将食指抵在唇间,不动声色比了一个“嘘”。 二皇子萧南洵已经掀帘子进来了,贺兰瓷连忙闭眼,瞬间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如透体钻心般在四周逡巡着,像捕猎者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料到二皇子肯定会来找她麻烦,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贺兰瓷尽量让呼吸保持平缓,不露出半点破绽。 萧南洵的脚步声停在了案前。 顺着他的视线,能看见案上摆了只盛满汤药的碗,再往前去,少女如云的鸦发堆在枕上,乌云托月似的拱出半张被发丝遮掩的脸庞,更显得只有巴掌大小,薄唇点朱色,肌肤白皙近乎剔透,在光线晦暗的车厢内,依旧容貌精致绝伦宛若神明造物。 哪怕轻微染指也似亵渎。 她侧身躺着,双眸紧闭,呼吸轻软,周身都裹在被褥里,唯有一只素手轻垂于颊边。 点点血迹残留在榻前,凄然极了。 “……病得这么重,倒是我的过失。” “只是,贺兰小姐,药还没喝,怎么就睡了。” 他声音又冷又慢,低沉似耳语,但因为四周安静,一字一句竟清晰无比。 说完,萧南洵端起药碗,径直朝着贺兰瓷走了过来。 贺兰瓷顿时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更加谨慎地屏息凝神。 直到垂在颊边的那只手被冰冷的指尖触到,男子的气息贴近,俯身在她耳边唤道:“贺兰小姐……” 仿若鬼魅低语。 贺兰瓷这才表现出一副被惊醒的模样,她倏地睁大眼睛,甩开萧南洵的手,蓦然向后退去,学着陆无忧的样子,边连声咳嗽,边语气惊惶道:“……什、什么人?” 萧南洵缓缓起身,面上看不出喜怒来,却无端显得阴森:“担忧贺兰小姐的身体,便来看看。”语气略一停,绽开一个冰冷的笑,“怎么不喝药?” 他端的哪像是汤药,根本像一碗毒药。 贺兰瓷瞬间能理解那些想攀龙附凤的贵女为何都被吓退了,并由衷同情与他定了亲的那位小姐。 “……咳,多谢殿下忧心,臣女马上便喝。” 她说着,伸手便想去接萧南洵手里的药。 谁料萧南洵却伸出另一只手,拽着贺兰瓷的腕子,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距离瞬间拉近,贺兰瓷一个趔趄,差点跌进萧南洵怀里,骇得她连忙抵住长榻边缘,免得人都快贴上去了,同时竭力想要挣开他紧攥的手。 萧南洵又笑了一声道:“小姐体弱病重,这药……不如我来喂你。” 话音一落,他便端着碗,强硬地递到了她的唇边。 “殿下请自重!” 贺兰瓷忍气吞声了半天,终于也有点上火,她努力往后靠去,掩着唇,正色道:“家父蒙陛下圣恩,位列九卿,对殿下也素来敬重……只是,到底男女有别,此事于礼不合,还请殿下松手,药臣女自己喝便可。” 萧南洵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戾起来,道:“敬重?让我滚的越远越好的那种敬重?” “……” 他也太敏感了吧。 贺兰瓷连忙补救:“殿下何出此言,家父对殿下绝无一丝不敬……”想了想,她还补充,“臣女亦是。” 萧南洵停了一瞬,终于松开了她的腕子,嗤笑一声,身上垂坠的翡翠银链也随之轻晃,头顶鎏金冠光华耀耀。 “既是如此,小姐为何对我畏之如虎,还……辜负我的好意。”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吓人。 贺兰瓷在心里大声回应,但面上仍是柔柔弱弱地吐出四个字:“……于礼不合。” “是么?”萧南洵语带讥诮道:“若礼重如此,便不会有我。” 这倒是。 圣上是先无名无分和丽贵妃珠胎暗结,才有了他,但这话他自己可以说,臣民却万万不可。 为免再踩到对方痛脚,贺兰瓷干脆掩着唇,继续假装病弱咳嗽。 “殿下……臣女……咳咳……” 她肤色本就极白,平日里尚有几分弱不禁风,更何况先前确实不舒服,脸庞越显苍白。刻意作病态之下,咳得肩膀直抖,纤细身子往里缩去,睫毛轻颤,眼眸含水,薄薄一层水光缀在睫前,要落不落,乌发丝丝缕缕流坠在雪白的衣衫上,像只受了伤的孤鹤。 美到贺兰瓷这个份上,如此情态,更是十二万分的楚楚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