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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弥跟着谈宴西进了客厅,谈宴西叫她小坐,自己去浴室洗把脸。 周弥坐在深棕色的牛皮沙发上,目光巡视一圈打量这屋子。 里面不似建筑外观那样古香古色,除保留原本的房屋格局之外,其余都做了现代化改造。轻复古的风格,现代家具和老古董混搭,最显眼的就是客厅里的一台老式座钟。 看一眼时间,是准时的,还在规律运作。 一会儿,老妇人端着茶盘过来,将茶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笑问:“该怎么称呼?” “我姓周,叫周弥。”周弥微笑说,“我怎么称呼您?” “宴西打小叫我姚妈,周小姐你要不嫌弃,也这么称呼我吧。” 周弥笑着点点头。 姚妈朝谈宴西去的地方努努嘴,“他晚上可有吃了什么东西?” “我们都还没吃。” 这么一说,姚妈反倒高兴,好似有了用武之地一般,“周小姐有什么忌口的?” “都可以。我不挑食。” 姚妈说着就往厨房去了,一面高兴念叨,“还好今儿去买了新鲜的牛rou……” 片刻,谈宴西从浴室出来了,脸上沾着水珠,额前头发让水浸得塌落几缕,眉目洗净,一扫靡靡,薄寒月光一样的清绝。 周弥自诩不是视觉动物,又每每被他的皮囊所惑。 谈宴西走过来,在周弥身旁坐下,端起一只茶杯。 周弥急忙:“这是我喝过的。” 谈宴西笑着,也不换一杯,就将手里的杯子送到了嘴边。 周弥不动声色地别过了目光,诚然觉得这行为岂止轻浮,简直是故意,可也不让人讨厌。 客厅里悬挂主灯,暖白色的灯光,一旁的落地灯是暖黄色,实木地板则是一种烤焦的板栗色,一切都有种融融的暖意。 周弥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侧着身去看谈宴西,“这是你常住的地方么?” 谈宴西说:“你觉得不像?” “有一点。来之前以为你住高楼大厦。” “这儿清净。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过来。” 一个人。周弥琢磨了一下这个措辞,“……那你为什么带我来。” “要是撇下你,你还得自己找地方去吃晚饭,我过意不去。” 周弥淡淡地笑了一下。 论四两拨千斤,模糊重点,她可真不是谈宴西的对手。 她转过目光看了一会儿那台座钟,问:“楼上两层都是做什么的?” “卧室,客房。”谈宴西朝着那圆形阳台的位置扬了扬下巴,“那是书房。” “可以参观么?” 书房很宽敞,一色的实木家具,深胡桃色,显得空间很是沉静。 宽敞的书桌上放了三两本书,一台笔记本电脑,靠窗的地方,则放了部黑色的三角钢琴。 周弥背靠着书桌边缘,“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几年。放这儿也不占地方,懒得搬了。” “你小时候是住在这儿?” 谈宴西笑着来看她,“对我这么好奇?” “不行吗?”周弥也去看他,哪怕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没有半分动摇。 “有什么不行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宽容而叫人无处招架的一种语气。 周弥就转过身去,无意识地翻他放在案头的书,也没看,书页自手指间一页页飞速地划过去,出于一种莫名的本能,声音低了两分,问:“别的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 可能谈宴西地回答得太快,周弥无端觉得这不是真的,就笑了笑。 而谈宴西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可我有什么好骗你的呢,嗯?” “我信啊。”她替自己辩驳一下。 “这秒钟才信的?”谈宴西拆穿她。 周弥就笑起来。 退人千里的冷艳感减退,另外一种很难形容的生动感取而代之。 谈宴西看着她,一霎默不作声了。 挺乐意看她笑。有种冰消雪融的清喜之感,才叫人意识到她也不过二十来岁。依她的性格,多半是不会撒娇的,被他逗笑,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撒娇了。 谈宴西这一瞬觉得心痒,刚要朝着她走近一步,外头姚妈在喊:“宴西,出来吃饭了!” 姚妈动作利索,不过只是一会工夫,做出来一道小炒黄牛rou,一道香煎豆腐,一碗银鱼莲子汤。 还单给谈宴西做了一碗寿面,里头有个黄澄澄的溏心蛋。 周弥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家常的一餐饭。 自过来这里,她就在不断修改对他的想象:他不住高楼大厦里冷冰冰的黑白灰公寓,晚餐也不是牛排佐高级红酒。 可因此她明白他为什么来,溶溶灯光下的一碗寿面,他三十年这么吃过来的吧?或许这里才是他所定义的一个“家”,而非住处。 这一顿不知是晚饭是夜宵,周弥不过喝了半碗银鱼汤,她不习惯太晚吃太多东西,且胃口不盛。 谈宴西倒是把一碗面都吃完了。 姚妈陪坐在旁,半侧着身体,一副随时要回厨房干活的架势,但却陪着谈宴西聊了半席的话,问他:“你明天是在哪儿吃饭?” “不知道。反正我大哥定地方。” “你跟太太碰头了,千万别又跟她说两句就吵,到底是你自己生日呢,气坏了也是你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