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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压她、控制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这是趁我病要我命啊。”颜乔乔感慨万千。 她跟随人潮,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喘着大气奔向蕴灵台。 蕴灵台是灵气最为浓郁的台地。 重重阵法加持,让灵气聚得更密,氤氲出水汽般的金紫雾气。 踏足此地,叫人神清气爽。 大公子讲法的道场设在八卦广场。有法阵加持,他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遍整个巨大的黑白广场,如同在每个人耳畔讲道一般。 颜乔乔抵达八卦道场时,坛上已坐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踏入法阵区域,寒泉般的嗓音立刻便落入心底。 身躯忽地一麻,层层涟漪在心口荡开。 这个声音……仿佛千千万万次出现在梦里。她怔怔遥望远处的清风明月,直到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恍然回神。 耳畔的讲法声微微一顿,她感觉到他抬眸瞥过一眼。 颜乔乔:“……” 果然,有颜乔乔出没之处,总是能够成功吸引夫子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得天独厚的本领。 她赶紧拎起裙摆踮起脚尖,迅速环视周围,艰难地找到一个位置入坐。 看这密密麻麻的人头,恐怕整个昆山院的学子都出动了吧? 整个场地人气非凡,但除了讲坛上说法的如玉谪仙之外,八卦广场再无第二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点喘意,时不时轻轻咳几声,然后嗓音便会发哑。 既让人揪心,又让人沉迷。 颜乔乔神思恍惚,后知后觉地想,‘像我这般不学无术的人,便是来欣赏殿下天籁之音的吧……’ 旋即,她发现哪里有点不对。 她,竟然,能,听得懂! 她听得懂! 对于迟迟无法顿悟道意的她来说,道法向来是天书中的天书,每个字都不认识,认识了也读不懂。 然而此刻,听着那个人缓缓道来,她竟像是被打断了奇经八脉一般,不但听得懂,心中还颇有感触,只觉一通百通。 她难以置信地想道:‘我开窍了!我和秋试第二名的张星平一样开窍了!张师兄!你与我,就是殿下座下一对并蒂花!’ ‘我,颜乔乔,气跑过九名夫子的知名废材,居然,开窍了!’ ‘如听仙乐耳暂明,少皇殿下是神仙,真神仙!’ 满脑子错乱思绪,如同惊雷在劈、野牛在撞。 她出神地凝视那道身影。 他骨相极好,即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亦能看出俊美无俦。再有那一身光风霁月的气度,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何人不向往明月呢。 珍贵时光转瞬即逝。晃眼,讲法便结束了。 公良瑾语声落下,如同寒琴悠然而止。 依着传统惯例,夫子授课之后,该由学子提出疑问,夫子释疑解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算是学术上的“踢馆”。 席间寂静无声。 这里可是聚集了几乎整个昆山院的学生,倘若提出的问题水平不够,将会沦为全院笑柄。 半晌,一声朗笑传开,前排站起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韩峥。 他端端正正行礼,然后大步踱上讲坛,站在公良夫子面前。 “大公子,我有三问,请赐教。”学术踢馆,名正言顺。 “请讲。”公良夫子淡声道。 颜乔乔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韩峥朗声道来:“第一问,既然‘道可道,非常道’,那么,但凡能够以言辞表述之道,岂不是皆为伪道,而非真道?第二问,既然大公子所述皆非真道,岂不是在误人子弟?” 闻言,举座哗然。 大公子讲的道,化繁为简,深入浅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韩峥问的却是大道本身。大道玄奥,非言语能及。从这个角度上讲,只要能够宣于之口,便绝无可能是真正的道。 席间“嗡嗡”议论起来。 讲坛上的两位,一位是可望不可及的神仙中人,另一位是公认的天之骄子、封顶红尘的妙郎君。看这二人针锋相对,不禁叫人心潮澎湃,涌起隐秘而奇异的欲望——无论哪一个跌落尘泥,都让人扼腕且兴奋,仿佛离自己便近了许多。 颜乔乔攥住手指,心跳加速。 她想,韩峥不讲武德!若照他这么说,古往今来,圣贤便不能著书立说、教化万民?这是什么道理? 底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公良夫子依旧温和斯文,不疾不徐。 他淡笑道:“我所言者,自是我之道。闻我之道,或有所得,或无所得,皆是汝之道。汝道非吾道,此即为‘无常’。” 众人讷讷点头称是。听君一席话,各自悟红尘,各人所得,便是各人的道。是这个道理。 公良瑾又道:“道法自然。韩世子,你着相了。” 这是答韩峥第二问。 世间万物皆是道。公良夫子今日讲法,本身即是‘道’。观世间万物,自悟心得,悟出的道理是对是错、是利是害,皆是自己的事情,如何能怨得到客观存在的事物本身?那不就是小儿摔跤打地板么? 颜乔乔激动地起身带头鼓掌。 很快,掌声连成一片,为公良夫子叫好。 “大公子厉害。”韩峥拱手,“第三问,圣贤云‘辩无胜’,只要开口论辩,无论胜负皆已落了下乘,有违圣贤之道。大公子以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