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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泊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不是啊,我选了文科。我怎么可能跟你分开。” 姜青遥怔了怔,说:“可是你理科比文科好啊。” “也没有好多少。”蒋云泊说,“而且以后我专心学文科,文科成绩也会上来的。” 姜青遥沉默片刻,说:“班主任今天只是来征集一下大概的方向,过几天才是正式选择,你这两天再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了你想要的,或者说是你本可以更轻松得到的东西。” 她还记得蒋云泊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如果他选择了文科,那他离他的梦想就十万八千里了。 蒋云泊没吭声。 姜青遥又说:“阿云,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们认识六年了,以后在不在一个班,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你为我做过很多事情,现在,我只希望你如愿以偿,美梦成真。” 蒋云泊呼出一口寒气,说:“好,遥遥,给我点时间,我回家好好想想。” 第29章 这个周末,姜青遥刻意减少了跟蒋云泊聊天的频率,她不想自己干扰蒋云泊的思考和选择,便不怎么看手机,除了复习就是睡觉。 姚姗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今晚的晚饭有一道虫草花猪肚土鸡汤,需要炖煮很久,所以才两点钟,她就开始准备了。 秦梦婉和姜宏恳都不在家,家里只有姜青遥在睡午觉,姚姗心情颇为放松,边哼着歌边洗猪肚。 等煲汤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姚姗开了煤气灶,开始煲汤。 手机马林巴琴铃声响起,姚姗不紧不慢地掩上了陶瓷瓦煲的盖子,也没看备注,直接按了接听。 “喂。” 对面匆匆忙忙地说:“你好,请问您是蒋州博的妻子吗?蒋州博见义勇为被捅了数刀,身受重伤,现在正送往溪城第一人民医院,情况不妙……” “被捅了数刀”“身受重伤”“情况不妙”这些字眼争先恐后地撞进姚姗的身体里,在枪林弹雨里拼个你死我活,撕扯和啃食着姚姗的理智。姚姗茫然间碰倒了什么,瓷盘落地,迸溅成死寂的碎白,“哐当”一声惊醒了她,神思与惊恐一道回笼,姚姗拿着手机,匆匆跑出了姜家。 她一边打开打车软件,一边飞奔回家,拍醒正在睡午觉的蒋云泊,告知他情况。 蒋云泊的美梦被惊得七零八碎,他顷刻间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噩耗在脑海里占据了上风,他眨着眼睛,无措至极。 的士很快就来了。 他们冲出了家门,往巷子口飞奔而去。 经过姜家的时候,蒋云泊的心骤然一缩,他在急促之中望了一眼二楼的房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四个轮子载着,卷起路边的尘土,滚滚向前。 * 姜青遥是被呛醒的。 奇怪,明明是冬天,怎么会这么热。 她皱着眉睁开了眼睛,在瞬息之间被一种仓惶的恐惧攥住了。 触目所及都是红光,窗帘被火苗燎得鼓鼓荡荡,焦黑色的窗帘灰絮在她的眼前飘着,半开的玻璃窗倒映出她瞳孔里流窜的火点,是在四散逃逸还是在追寻自由。 姜青遥在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就想起了火灾自救常识。 她先拿出手机,颤抖着拨了120的电话,戴上助听器,然后简明扼要地告知他们自己所在的地点,等待救援。 她的房间里有独立卫浴,姜青遥跑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打湿了一条毛巾,然后捂住口鼻,打算匍匐逃生。 姜青遥不知道外面的火势如何,她强迫自己要冷静,然后隔着另外一条湿毛巾,拉着门把手,轻轻开了一条缝。 火苗见缝插针,立刻扑了进来。 姜青遥当机立断,“啪”地一下关上了房间门。 外面火海一片,蔓延无边,她不可能出去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忍着口鼻的酸涩,用盆子打水,然后一遍遍地把房间泼湿。 到了最后,姜青遥窝在角落,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她很热,喉咙很干涩,耳朵也很痛,呼吸道被火燎得很是难受,是那种拉扯的沉痛,火在她的眼里跳动成灾。 她在昏迷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蒋云泊一定不要在家,千万别来上演火场救人的故事。 姜青遥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听到了一声摇摇欲坠的——遥遥。 * 姚姗和蒋云泊赶到溪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蒋州博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蒋云泊颓唐地倚在墙壁上,怔愣地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 姚姗的情绪不比蒋云泊好多少,可她作为长辈,既要担忧着丈夫的身体,也要宽慰尚且年少的儿子。 她揽过蒋云泊的肩膀,说:“云泊,先坐着吧,你爸爸他……吉人自有天相。” 蒋州博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出的事,于情于理,天都应当保佑善人。 可在这十八年的成长岁月里,蒋云泊第一遭体会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躺在手术床上的不是他自己,他却觉得自己万分凶险。 父亲是山,巍然屹立在天地间,怎么能说倒就倒呢? 蒋云泊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了,他搀着母亲的臂弯,说:“mama,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爸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定是一个表示百分百肯定的词语,用在医院这种场合不太合适,可“一定”是希望之火,有在每个人心里燎原的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