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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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豁然裂开,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光芒。 光芒之后,是熟悉的别墅大厅和坍塌的楼梯。 看守的组织里的人倒了一地,不知是晕是死。 早已经透过裂缝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红影一群存在漂浮、立于大厅之中,见果东出现,所有存在缓缓低下头去。 大厅中寂静无声。 打破沉默的是陈然倒地的声音,离开副本,他体内的阴气消失不见,但这次和之前不同,他身上的伤并未瞬间消失,活人鬼化对他身体的伤害依旧存留。 果东黑眸微动,看向他。 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的陈然脸色煞白,长发依旧,他剑眉皱起,似乎正做着什么恐怖的噩梦。 果东对一旁的活鬼招招手,后者连忙听话的上前,一袭大红嫁衣的她惨白的脸带着另类的美感。 果东手中长刀微动,活鬼长发被断一缕,那由阴气构成的青丝随着他的意念落在陈然同样惨白的脸上,进入他的身体,旋即化作黑色咒文般的东西消失不见。 随着这一切的发生,原本眉头皱起一脸痛苦的陈然脸上的神情舒缓几分,他似是睡着,只是做了个噩梦。 果东把手中拿着的长刀插在地板之上,陈然身旁,他收回视线,走吧。 红影微愣,他抬头,看看果东又看看陈然。 他欲要询问,果东却已经向着门外而去。 红影讶然,又看了眼地上的陈然,转身跟上。 一同被扔出副本的红衣女鬼看看离开的果东,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陈然,她急地转圈圈。 她用自己的头发戳戳陈然的脸颊,再戳戳,她试图把陈然叫醒,果东走掉了,但陈然太困太累睡得太沉。 叫不醒陈然,果东气息又逐渐远去,她愈发着急,她喉间都发出野兽般地嘶吼。 又绕着陈然转了圈,始终无法叫醒陈然,犹豫一瞬,她转身追向果东。 002. 修不好了吗?不同于之前城堡的中式老宅子中,久无人住的主卧里,果东单手支着头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正不停往外溢血的手。 他面前,规规矩矩站着的人皮鬼一头的冷汗。 他一张脸鼻青脸肿,显然在果东他们被拉进副本之后没少被红影他们教训。 这倒也不是不能修,但人皮鬼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想惹怒面前的人,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那就算了。果东放下手。 人皮鬼猛然抬头,眼中都是错愕。 果东不为所动,这人皮已经穿得太久。 人皮鬼嘴唇翕动,他想说他可以再想想办法,但话到嘴边看见果东脸上的不甚在意,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在他面前的果东,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好说话的果东。 是。 见面前的人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人皮鬼微微鞠躬,悄无声息地出门去。 门外,红影、活鬼、小家灵、红衣女鬼一众存在一溜的在走廊中排开,见他出来,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人皮鬼苦笑着摇摇头。 见状,众人脸上都是失望。 身形模糊的红影脸上有瞬间的愤怒,恨不得抓着人皮鬼再揍一顿,没用的废物宠物,但那愤怒才起就又消散,他们都知道果东不开心并不是因为人皮不能修。 躲过一劫,人皮鬼讪讪。 他并未觉得庆幸,他也愁眉苦脸。 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本是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和谐相处的。 他们是鬼,厉鬼,甚至鬼王。 他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执念,绝望、不甘、愤怒又或者痛苦,这些强烈得足以撕毁四周一切存在的负面情绪是他们强大和存在的基本。 他们之所以能像如今这样聚在一起,能各自收敛锋芒压制撕毁一切的冲动和平相处,是因为他们全部都是被果东如同活鬼、小家灵、巫宿云这般捡回来的存在。 他们追随果东并不是因为臣服于果东的强大,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想跟着果东。 也是因此,果东当初甩手不干时,他们才会想都不想全部跟着果东离开。 知道人皮鬼也没能让果东开心起来,走廊里的存在并未离开,一个个的全安静地怂作一团一动不动。 就连红影,都化作一团红色雾气。 初来乍到的红衣女鬼转动脑袋,看看周围其他存在,再看看紧闭的房门,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怂作一团。 这里来。果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红衣女鬼清楚听见,也清楚知道果东是在叫她。 红衣女鬼站了起来,在走廊上一群存在地注视之下向着大门而去。 直走到大门边要穿门进去,她才想起来她根本不需要走门,直接穿墙就能进去。 中式复古摆放着一地各式各样娃娃的屋内,正中间那有些年头雕刻着奇怪花纹的老爷椅上。 还穿着残破不堪的人皮,脖子、手背、脚、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透露着令人惊心的残破美感的果东,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单手支头的姿势。 它随时抱在身边的兔子,静静坐在一旁。 来到果东的身前,红衣女鬼微微俯下身低下头。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衣和长至地面的长发收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普通衬衣休闲裤,那是她不用进副本在家时才有的最舒服的装扮。 从无尽混沌的杀意中清醒过来,莫然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才抬头看向面前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果东。 莫然嘴唇翕动,话到嘴边她又把话咽了回去,不忍心打扰。 果东似乎已经睡着。 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果东闭着眼,轻声道。 莫然讶然,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真的? 果东眼帘轻撩,露出眼帘下漆黑的眸,多久都行。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莫然蓦地笑了起来,她那张和陈然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笑起来时更多几分明媚,那是处于幸福之中才会有的,她笑着说道:但是不用了。 果东微怔,这是出了副本之后他脸上第一次有表情。 果东看向莫然。 莫然笑笑,会为难活着的人。 果东蹙眉,孙吴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他挺不明白,为什么孙吴明明就放心不下陈然又要选择离开,他明明只要选择留下,成为告远一样的存在守护陈然就好。 告远留下,告近就挺开心。 现在他却隐约能明白,有时候,光是存在就够让人难受。 只要莫然还在,陈然心里的伤口就永远都在,只有把刺彻底拔了,伤口才会彻底痊愈,这些事才会彻底成为过去。 就像陈然于他,死了的陈然活着的陈然对于他来说都是陈然,但他却固执地希望陈然活着,甚至为此自己告诉了陈然他不是人这件事。 一想到这件事,果东心口就难受得紧,他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 他后悔了。 他一离开副本就后悔了。 告诉陈然这些,就等于他再也没有办法用现在这身人皮回去,就等于他再也没办法在南部打工,就等于他再也没办法和陈然一起进副本,就等于他再也没办法见到陈然。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难受。 他越难受就越想,他越想就越难受。 看着果东那眉头深皱的模样,莫然长长吁出一口气,恢复理智之后的她原本还担心,现在却豁然开朗。 而且,我也不想让他等太久。莫然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飘在空中,像个小女孩似的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的期待,也不知道奈何桥长什么样。 她期待见到奈何桥头等她的那个人。 没有奈何桥。果东冷冷打破她的粉红泡泡。 莫然一噎,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死过 莫然被自己噎到,你找过了? 果东不说话。 真找过了?莫然一脸惊讶,之前的果东不说,现在她面前的果东一点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果东睁眼,看了她一眼。 哈哈哈莫然不知想到什么,特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痛了。 果东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他觉得陈然一家人脑子都或多或少有点毛病。 笑够,莫然一脸温柔地又道:陈枫这个人啊,表面看着就是个好好先生,脾气可好了,实际上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执拗固执死脑筋,他肯定在哪等着呢 果东合上眼,没理会。 莫然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即使不被理会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从她和陈枫第一次见面到他们怎么认识,再到他们第一次约会,到她一身伤的出现在陈枫面前把陈枫吓坏,再到陈枫和她求婚 果东都听得困了时,她才总算安静下来。 果东再睁开眼看去时,偌大的屋子已经空空荡荡。 她一如她性格般风风火火,生怕去晚了陈枫会等久了。 果东再一次闭上眼。 他再次睁眼时,已经是许久之后。 他进了浴室,脱下身上已经穿了许久的人皮。 看着浴缸当中被血浸泡着闭着眼毫无生气的人皮,他才发现这人皮真的已经残破不堪,它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他在浴缸旁蹲下,用手划水。 随着他的动作,浴缸中有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就在要烧到那人皮时又熄灭,如此两次,他才彻底放弃。 他起身,出门。 出了门,走了几步,他又倒回去。 他把浴室房门整个封起来,他在外面布下幻觉,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见那里原来有扇门,仿佛这样一来一切就不曾发生。 做完这些他来到床上,直挺挺趴下。 想想,他又捞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遮住。 被放在凳子上的兔子转动脑袋,它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踩着布做的垫子噗嗤噗嗤地来到床边。 它顺着床慢爬上床,看看把自己藏在被子下的果东,掀开被子一角从缝隙里钻进去,在被子下挨着果东学着果东直挺挺趴下。 003. 红影在门面等了许久,等到都受不了后穿门而入时,一进门,就看见裹着被子在床上像个毛毛虫似的滚来滚去的果东。 他的脚边,兔子也学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还不够,果东还裹着被子在床上用头拱枕头,撅着屁股把脑袋拱到枕头下。 他后悔了。 他越想越后悔。 他就不应该告诉陈然他不是人而是鬼,他应该忍一忍的,说不定红衣女鬼或者活鬼就把那东西弄死了呢?说不定那东西自己不小心踩滑摔倒脑袋磕到石头就摔死了呢? 他为什么要告诉陈然他不是人,还让陈然看见他生气的那一幕? 他就应该死皮赖脸地说他伤口流血不止是因为他生病了,然后陈然问什么都装不知道,实在不行他就把陈然一刀背敲晕,敲到失忆。 而不是把事情弄成这样,弄成这样他就没办法再回去了! 他见不到陈然了,他也拿不到他的工资了,最后这个副本陈然应该要给他算加班费和奖金的,因为他是因为陈然才进去的! 唔越想越是不甘心越想越是后悔,手脚都被被子束缚住的果东,笨拙地把脑袋从枕头下挪出来,裹着被子又开始新一轮地打滚。 滚完一轮,滚到累,果东一头把脑袋塞进枕头下,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小兔子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脑袋塞进被子下,只剩个屁股在外面。 忧心忡忡的红影看见这一幕,一时间都不知该继续担心还是该哭笑不得。 他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打扰,而是识相点赶紧走开,气坏了的果东就转动脑袋从枕头下看向他。 果东一整张脸都写满了不高兴。 红影哭笑不得,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红影话未说完,果东就又把脑袋缩回枕头下面,要继续做他的鸵鸟。 知道自己这开头方式没开对,红影轻咳一声,重新来过,我们见到将军了。 果东动了下,又动了下,他从枕头下探出头来。 因为一直在床上滚来滚去,再加上频繁把脑袋塞进枕头下,果东一头比穿着人皮时略长些的头发乱糟糟,碎发四处支起,就像个鸡窝。 红影好笑,声音越发柔和,他又把自己关进门后了。 果东一点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他脑袋动动,去拱一旁的枕头,要把自己的脑袋再塞进枕头下,继续做鸵鸟。 您不去找他吗?红影问。 他这次好像真的气得不轻。红影道。 果东一脸拒绝,他找到机会,重新把脑袋塞进枕头下。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脚把被子勾到一旁,原本把脑袋塞进被子躲起来的兔子暴露出来。 它抬头看看果东又看看红影,赶紧滚刀被子边,重新把脑袋塞进被子。 看见一大一小这幅模样,红影眼中的笑意顿时更重。 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红影明知故问。 有被烦到,果东挪了挪,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红影,他用行动告诉红影他有多烦人。 红影假装不懂,他压抑着眼中的笑意继续询问,您把人皮脱掉了? 被烦得不得了,果东开始自我催眠,他什么都听不见。 你们已经出来好几天,您就不好奇他那边怎么样了吗?红影问。 果东身体僵了僵。 果东竖起耳朵听着,红影却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不适时宜的就安静下来,好像终于发现自己很烦人。 果东噎住,他一动不动装死,但他没坚持上一秒时间就破功。 他转动脑袋从枕头下把头探出来,他看向红影。 怎么了?红影语气疑惑。 果东眉头蹙起。 吵到您了?红影作势就要离开。 果东动了下,眼见着红影就要出门去,他赶紧开了口,你说他怎么了? 红影停下,回过头茫然地看向果东,谁? 红影恍然大悟,哦,您说陈然啊,他那边情况挺不妙。